第45章
雜劇已啟幕, 顧清稚方姍姍來遲。
見她落座,張居正道:「是有事麼?」
顧清稚搖頭:「沒甚麼,把弟弟叫了過來。」
他望了一聲不吭的居謙一眼, 道:「他不是喝醉了麼?」
顧清稚將適才插曲隱去不提,只隨口答:「一聽說有戲看,這不就醒了。」
「還是孩子心性,秋闈如何能中。」
顧清稚覺得這話不對, 不咸不淡作思考狀:「我記得有哪位十二歲就中舉來著?」
「正德首輔楊廷和。」
「夫君這不是記得嗎?」顧清稚抿唇笑,「我不信楊大人能成熟得這般早, 十二歲就能不再是孩子心性了。」
張居正:「……你有理。」
顧清稚及時閉嘴。
「這齣劇目是你點的麼?」張居正見這情節似曾相識, 側首問她。
「是呀。」顧清稚拾起盤中一顆洗得鮮紅透亮的李子,咬起來,「點了部夫君最愛的蕭何月下追韓信。」
「……」
「太岳看膩了?」
「我恐你會不喜,以後不用顧及我。」
「我也沒有專注在看呀。」
張居正視了眼她,敏銳發覺她看似平淡,然而眸底憂思重重的雙目,心知是在為徐氏與高拱之爭而鬱鬱不樂。
他說:「我明白你的為難。」
「夫君不必掛心。」
「我不願見你憂慮。」他攏住顧清稚手心,「……肅卿一向是這般脾性,年輕時即如此,你不是不知。」
「我知曉, 夫君好好看戲罷。」顧清稚反過來寬慰他, 目光視向堂前伶人, 又欲扯遠話題,放低聲響近乎耳語, 「夫君今日是不是收到了許多賀禮?」
「是。皆依你從前說的做便可。」
顧清稚問:「可有書畫?」
張居正顯然未料到她會提這個問題, 微微一怔,道:「不多, 但王世貞寄來予我一幅趙孟頫的字。」
顧清稚眼睛一亮:「趙孟頫的?」
張居正察覺到她的興趣所在,看向她:「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顧清稚彎了彎唇:「夫君都未收我送的禮,怎好白拿夫君的。」
一面言道,一面又獻寶似地自袖中取出一幅捲軸,抽出那捆住宣紙的紅繩,展開來予他細觀。
張居正視去,只見其上以潑墨畫法繪了一幅石下墨竹圖,雖是寫意,然勁節之氣躍於筆端。
他心口tຊ已是微滯,又見旁邊還以柳體題了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