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見她竟是要走的架勢,問道:「你這是要出門麼?」
「這些日子我可能會有些忙。」她將脈枕、針灸等物塞進藥箱之中,朝他微笑,「城南小兒病頻發,那兒離家裡有些路程,有時若是我歸家晚了,你不必等我,自去睡便是了。」
這話出了口她方覺多此一舉,以張居正素愛通宵達旦的個性,說了也相當於未說。
於是她走至他身旁,輕輕搭上肩:「夫君切不可再如此辛勞,你已不是二十歲上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再怎麼折騰身體都無大礙。若是你積勞成病,我見了會心疼。」
張居正握住她手心:「我無事,你忙你自己事即可。」
「那夫君記著要多食果類,一天一個蘋婆果,不許斷!」顧清稚掙脫了手,指尖抵住他鼻樑。
「我答應你,快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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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顧清稚的擔憂果然成了現實。
即便徐階已遠離朝堂與京中再無瓜葛,高拱猶然記恨其當日指使門生胡應嘉彈劾之仇,尋隙欲報復回去。
聽聞高拱回朝之日,給事中胡應嘉駭得肝膽俱裂,竟一病不起,無幾日去世。
然而高拱仍不解恨,連上《正綱常定國是以仰裨聖政》及《辯大冤明大義以正國法》兩疏,直指徐階當年為起草嘉靖遺詔是欺謗先帝,假傳聖旨,此二事皆為謀反重罪,一時竟欲逼徐階於死地。
「徐華亭已致仕,肅卿何必要如此糾纏不休?」李春芳無奈,欲壓下奏疏奈何又無那個膽量,只得與盛氣凌人的高拱爭辯。
高拱果大怒:「李相公這話好沒道理!憑甚麼只准他徐階彈高某,不許高某彈他?你李相公乃徐階門下高徒,高某又與他無甚瓜葛淵源,以怨報怨有何干係!」
李春芳順了順氣,不欲與他起衝突,乃擺出一副平和面色,溫言道:「高肅卿既為相公,當有容人肚量,徐華亭目今已乞休還鄉與肅卿再無利害牽繫,你為何強要不依不饒,饒他做個鄉間士紳不可麼?」
「李相公未經他人苦未勸他人善!你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哪有做閣老做成你這般左右逢源,豈不羞乎!」高拱反唇相譏。
「高大人說這話是何道理?我李春芳自入仕來,也曾受過台諫官詰責,若是都像你高大人這般以牙還牙,皇上那兒光彈劾的奏章都得似雪片滿天飛了!」
高拱眼色一暗,將手中題本重重往桌案上一擲,捋袖直指李春芳,怒道:「李相公是說我高某不夠公忠體國,偏拿個人私事煩勞聖上?高某直說了罷,他徐階倚老賣老欺上瞞下,不拿我高拱放眼裡在先,憑甚麼要求我無私,命令我大度?」
李春芳頓覺心灰意冷,內閣中先來趙貞吉,後又回來個脾氣更烈的高拱,張居正入閣後亦是冷傲待人,偌大一個朝廷,竟無同僚能與他齊心協力共同辦事的。
為其捧文書的小吏見這位首輔言語訥訥,直到高拱離去仍是忍辱吞聲,不禁替他打抱不平:「相公這是何必!他高拱再跋扈也越不過您去,您這把椅子終究排他之前,您一味退讓不是教他愈發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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