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藍天里,頭頂一行白鶴蕭蕭飛過,拂落得綠葉沙沙作響。
張居正苦笑,凝視她強作歡顏的臉龐,傾身去擁她:「會有那麼一日。七娘願意等我麼?」
「好呀。」她也回抱他的腰,將他摟得更緊些,tຊ輕聲耳語,「太岳說過從來不會騙我的,我相信太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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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四維奉高拱命將一疊題本送至張居正.家中時,正值女主人在花陰下逗著小郎君玩。
「在下見過顧夫人。」他走上前去,拱手作禮,望著粉雕玉琢的小郎君又添了一句,「也恭賀令郎百日之喜。」
顧清稚聞言把頭抬起,將兒子遞給侍女,瞥著他雙目笑道:「勞張侍郎記得小兒生辰,也是難為了您的記性。」
「此等大事,張某如何不知。」張四維望向她,「只是不知令郎大名,張某冒昧一問。」
「敬修。」
「張相公果然取得好名。」
顧清稚不置可否,視著他曲身去逗張敬修,手尚未碰著這小郎君的臉頰,敬修即小嘴一張,嗚哇大哭起來,明擺著不願接受他的親近。
侍女頓時手忙腳亂,立時搖晃他身子輕聲哄著,張四維揚了揚唇,轉首視向顧清稚:「看來張某於公子而言是生人了。」
「張侍郎是不是沒怎麼帶過小孩子?他們的反應可比虛偽的大人真實多了。」顧清稚似是無意,並不看他,「小孩子只有喜歡一個人,才會同那人親昵。」
張四維如何聽不出她弦外之音,倏而臉頰生熱,忙錯開了眼神,見小桌上擱置的幾張宣紙頁角被風吹起,他心中一動,將壓在其上的硯台移開,細觀紙中內容。
「這皆為張相公所寫麼?」
「閒筆,不是甚麼反詩,侍郎隨意看。」
冷不丁又被一刺,他垂著眼皮翻閱,發覺其中多為偈子之句,張四維不禁蹙下眉頭。
顧清稚瞧出他心中疑惑,似漫不經心道:「夫君在學禪。」
「怪不得頗有佛家意味。」張四維仿佛對一偈語頗感興趣,將那張紙頁握於掌中詳視,「在下最愛這句。」
「哪句?」
張四維念:「願以深心奉塵剎,不予己身求利益。足見相公心跡昭昭可鑑,為我輩所不及,想他必定能以舉止來踐行。」
顧清稚與他投來的目光撞至一處,露出一個笑容:「夫君絕非表里不一之人,既然說到便是能做到,張侍郎大可放心。」
「在下自是信得過相公品行,夫人莫生誤會。」張四維作揖。
「我哪敢誤會張侍郎,侍郎不要多心呀。」顧清稚淺躬,「不過我也最愛侍郎所念那句,看來您也並非是我以為的那樣鐵石心腸不易觸動之人。」
「夫人說笑,張某亦是自幼苦讀聖賢書,心中何嘗不曾懷社稷百姓黎庶疾苦,哪敢顧念區區此身,而捨棄九州萬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