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只覺腹中有刃在攪,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竟是一步路也行不得,卻強撐著擺手拒絕:「無事,送我回文淵閣罷。」
宮監見他堅持,只得依言辦事,臨近閣前,驟聽一道凌厲叱罵破空傳出:「高拱!正是你指使的韓楫尋釁彈劾我,莫要以為我蒙在鼓裡不知你居心何在!」
正是近來時常與高拱生出摩擦的殷士儋。
他驀地一頓,立在台階之下,隔著簌簌而落的雨簾視向閣中劍拔弩張諸人。
高拱哪裡是甘於示弱的性子,當即冷語:「殷大人這話無憑無據,恕高拱無法苟同。」
殷士儋卻不視他,轉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韓楫:「韓給事中當真是高閣老的一把快刀,你也是兩榜進士出身,卻甘心做人門下走狗,罕見罕見!」
指桑罵槐來了。
高拱不悅道:「殷大人說話要有分寸,怎的血口噴人!」
「你高拱也配批我血口噴人!」殷士儋大怒,「你先逐陳公,再逐趙貞吉,又把李相公氣得自請致仕,現在又為了個張四維入閣彈劾我!你高拱明擺著是想把大明中樞攪成姓高的一言堂!你就繼續專橫跋扈下去罷,等到內閣亂了套,咱們大明索性亡了才算乾淨!」
光罵還不解氣,他一忿之下竟不管不顧,旋即揚手揮袖沖向高拱,眼見著那道掌風將落下,高拱怒眼圓睜也欲抬手相迎,關鍵處張居正忍住腹中劇痛,快步上前出言相勸:「這又是何必?二位皆為我大明股肱重臣,為些微小事大打出手,豈不傷國體乎?」
「你又是甚麼好東西!」殷士儋罵紅了眼,一見張居正來介入,瞪著他啐道,「少來惺惺作態,誰不知你和高拱兩人蛇鼠一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論虛偽,兩面三刀,誰又能及得上你張太岳!」
看他還欲動手,事態只怕越發控制不住,張居正變了面色,斥向一側內監:「還不快來!」
內監本已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大明兩百年以來就沒這閣臣公然毆鬥的先例,戰況還能如此激烈,今日算是開了眼。
諸人都是不知所措,被張居正這麼一喝,立時又回過神,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去拉架:「閣老……閣老!莫打莫打,有話日後再說!」
高拱被強硬拽開,猶然不解氣,指著同樣憤憤不平的殷士儋罵道:「有膽隨我去聖上御前理論,可敢來麼?」
「有甚不敢,明日便去奏對。」
殷士儋雖如此說,然亦知高拱身為帝師在隆慶心中的分量,這杆天平的偏向顯而易見,當晚回去徹夜左思右想,深感內閣再容不下他這席位,翌日即上疏乞休,自請罷職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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