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媼訥訥,扯唇乾笑道:「老嫗哪敢勞大郎之謝。只是日後若再添小郎君,老嫗一人怕是照看不來。」
張居正復截住她:「此事謝媼亦不可同七娘提起,我必尊重其意願。」
謝媼心頭著慌,不由抬高音量:「大郎是張家長子,怎可子嗣如此稀薄?莫嫌老嫗多嘴一句,若是娘子不願,大郎不若納……」
「謝媼。」張居正打斷,眸底竟浮起慍色,「休得再提。」
「我看謝媽媽是老糊塗了。」張居謙不知何時亦悄至身後,出言譴責,「這般胡話也說得出口,快回去臥房裡歇著罷。」
「這原是胡話。」謝媼搖首,自覺被這哥倆聯合起來堵住了喉舌,趁著夜色長嘆離去。
第64章
見申時行歸家, 門口僕役即曲腰躬禮,殷勤道聲申郎君回來了。
妻子吳芸聞言即從裡屋迎出,語中含了兩分問詢:「夫君怎麼才回。」
察覺出丈夫隱有心事, 解去衣帶時甚至忘了腰封未啟,吳芸不由視向他面色,提起早前事項:「適才王錫爵先生來過,我回道夫君未歸, 請他明日再來。」
「僕役已同我講了。」
「王學士言今日辰時散了大朝,未時即下了值。」
申時行不以為意, 逕自換上青白襦衫燕居服, 那是他家中常穿。
淡道:「國子監不比禮部事務繁重,早下值無甚稀奇。」
吳芸將他衣帶掛於架上:「夫君可是赴了張相公府中一趟?」
申時行並未隱瞞:「是。」
她又疊起桌邊散落的衣物,以閒聊口吻談及:「我聞顧娘子近來常於城南藥堂坐診,那邊坊民口口相傳皆稱她大義,有這份心善確是難得,我自問做不到她如此。」
「顧娘子素有一腔熱忱,休說阿芸,我亦敬服。」
「都言張相公獨掌權柄,黜退群下無所顧忌,卻唯待髮妻情深義重。」吳芸道, 「我本還驚訝顧娘子這般活潑直率, 而那江陵相公時常冷麵肅色不喜言語, 二人性情可謂大相逕庭,何以能結髮至今未起爭執。現下看來, 誰人能不對她這般女子心生敬慕。」
不起爭執麼?
申時行腦海中驀地浮現暮間女子與他打的賭約。
「七娘萬不可與師相爭吵。」心底憂慮湧出, 促他開口與她相勸。
顧清稚神態自信:「汝默放心,我必不會與夫君為這事吵起來。」
申時行見她有如要與張居正一通理論的架勢, 不由搖首:「時行不信。」
她彎了彎眼:「那我們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