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
「你之心思我亦明白,海外貿易而取外來白銀不計其數,海商得以發展壯大,大規模開海亦能擴大海上作戰兵力,是麼?」
其實還有一因。
顧清稚不想眼睜睜看著大明在最好的時機錯失與世界接軌的節點,從此喪失海權成為貿易附屬者,而張居正身為宰執,無疑是最能改變這一切的。
眸底有光泛出,她辯駁:「太岳既然都知道我是怎麼想的,那麼此前開新河失敗,為何不轉換思路開海運,非得逮著漕運修河呢?」
想起和申時行打的賭,顧清稚語氣仍是溫和,私心裡也決然不願起爭執。
「我言國庫正是為此。」他也平心靜氣答,「眼下財政不足以支持我大明開海,我必須於最為緊迫的矛盾之上集中精力,例如先將白銀聚攏,解決民生,兩者孰重孰輕,七娘怎會不知?」
「再者,」停了停,他恐語調過於生硬讓她不悅,又伸臂將她擁入懷中,「海運之舉固然有其利,奈何漕運若因此廢去,百萬漕工衣食錢糧飄蕩無所依,我將如何對得起這些百姓?」
顧清稚突然覺得自己對他太過苛刻了。
她不該以上帝視角去要求他的,他有他的無奈和思慮,而郭子章那派人主張開海也是為了國之大計,兩者都不能說誰對誰錯,不過是各有各的立場。
但她只是希望他能做得更好。
將額頭擱在他肩上,她說:「那太岳答應我,有了余錢一定要考慮考慮我的意見。」
「好。」
顧清稚笑起來,臉貼他頰側:「太岳最好了。」
這回終於能將那四字說出口:「油嘴滑舌。」
她腆面繼續:「我說的就是實話,張先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咳。」見她還要做余懋學劾奏中的讒佞之徒,張居正不由轉移話題,「居謙呢?」
「在和小修做遊戲。」
「居謙八月該赴秋闈,來日我考他幾道策論題探探長進。」
「我覺得這回弟弟肯定能中。」
「為何?」
顧清稚拽過他手,虛虛扣住十指,嘻嘻笑道:「我把那隻從李相公家裡討來的白龜托給他養了,上頭可是有著一個狀元一個神童兩個人的文氣,這回定保他高中榜首。」
張居正一怔,想起那隻被她取名為「圭圭」的白背小烏龜,無語吐息數回,方發言:「讓他改個名。」
他簡直可以想像幼弟在家有事沒事喊圭圭的語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