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諸罪名,不一而足。
其奏疏條條都為針對張居正及其改革措施,而余懋學只是眾多反對者中出頭的一個,至於其他洶湧聲浪,連御座上的朱翊鈞都被驚動。
見老師飲食不進,少年天子親自下廚調了碗辣麵,又贈金箸一雙,口稱:「先生食麵。」
時人以為寵遇太甚,無不傳頌說君臣相諧,實乃千古佳話,亦成了沸沸揚揚朝議中一抹難得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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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疲累無處舒緩,張居正閉了閉目,卻難將倦怠釋去。
僕役扶他上馬歸家,眼前驀然一陣暈眩,手中韁繩一松,幾欲傾身墮馬。
「相公,相公!」僕役驚慌失措,立時揚手喚來一輛馬車,「快送相公回府。」
回至家中,顧清稚正坐於軒窗下梳妝,神色專注,渾然不知他歸來。
張居正也不擾,才欲退出臥房門,顧清稚聞了腳步聲響,驟然擱下手中多寶鏡,起身瞧見他瞳孔昏沉,快步上前挽住他。
「太岳來榻上歇一會兒罷。」
「不用。」張居正脫開她的臂間將她肩膀攏住,端詳她描畫過的眉目,「七娘要去赴宴麼?」
視線略略掃過,瞥見案上放著的一張帖子,他拿起望了一眼:「王崇古夫人辦的家宴,想是京官女眷雲集。」
她不答,張居正遂又道:「既是她下帖請你,七娘快去罷,不好教人久等。」
顧清稚搖頭:「我不去了。」
「不必擔心我,我無事。」張居正以為她是擔憂自己身體,道,「若不去,方才花功夫捯飭的妝容豈不白畫?」
顧清稚笑起來,強硬拉他就著雕花椅坐下:「誰說我是畫給他們看的?明明是只給太岳和我兩個人看的。」
「今晚王大總督夫人的家宴,顧姐姐一會兒千萬記著要準時來。」吳芸上門時,拉著她手千叮嚀萬囑咐,「聽說這次朝官的家眷們都會過去,還有顧姐姐愛看的南戲班子,若是姐姐不來,必定會錯過好一場熱鬧。」
顧清稚笑應:「好呢好呢。」
思緒從午間談話回至眼下,她彎了彎眼:「現在我只想陪著張先生。」
今日那番彈劾已惹了朝野軒然大波,此前老臣楊博、陸樹聲接連致仕的事又被翻出,旁人議論說是因看不慣張居正獨斷專權行徑,氣得寧可辭官不做,也不願在這跋扈相公手下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