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張居正不由視向天子。
朱翊鈞唇角似有笑意,儘管身旁中官內宦們都覺察不出,更不解天子作笑是為何:「先生可否教教朕,何為三復白圭?」
他有意將「白圭」二字咬重,眼瞳緊盯著張居正的面容。
張居正牽唇,娓娓道來:「啟稟陛下,南容是孔子弟子,三復即為再三.反覆,佩服不忘。白圭即《詩經》中一首詩,『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意為君子須慎言,孔子見他賢能,便將兄長的女兒嫁予了他。」
溫言罷,他恭謹俯首:「臣如此解釋,陛下可懂了麼?"
朱翊鈞點頭,將書卷收回:「先生學識淵博,無有不知,朕果然問對了人。」
「中官。」他側首傳令,「替朕賞賜張先生貂皮六件,以答謝張先生解朕之惑。」
「臣何德何能居此厚禮?」
朱翊鈞下座,將他手攙起:「先生是花中君子,社稷祥瑞,朕還覺自己賞賜得少了呢,先生何必謙虛。」
他盡力安慰著,似乎是在寬解老師藏在心底的慍怒。
今日早前,御史傅應禎為余懋學上疏申辯,疏陳重君德、蘇民困、開言路三事,又斥新政有如王安石「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請求將余懋學官復原職。
尤其是個中「王安石用以誤宋,不可不深戒」一語,令張居正視之勃然大怒,傅應禎是他門生,雖是為了保全顏面未於疏中直接點出其名,但誰能不知道他在說哪位是誤國誤君的當朝王安石。
張居正謝恩後從殿中步出,幾位官員皆上前來問候。
「傅應禎身為相公學生,蒙了相公拔擢,竟為了那余懋學行此不仁不義之事,也不知是受了哪個言官的蒙蔽!」曾省吾憤憤不平。
吏部尚書張瀚自上一任楊博致仕後,被張居正親自指定接任此要職,自然也與其交好,眼下亦是附和:「這傅應禎看似批駁新政,實則抨擊太岳之過,為那余懋學鳴不平,太岳此番若是輕饒,豈不徒讓他們變本加厲?」
「我已調旨切責,諸公不必再議了。」張居正吐息稍許,仍覺心頭那股憤懣揮之不去,腳步虛浮如踩雲端,並不真切,「既是經筵已罷,諸公下值回府便是。」
回至家中,膳桌上只有張居謙在等他用哺食。
「怎麼只你一人?」他環顧四下不見顧清稚身影,問向等得百無聊賴捧一卷《禮記》在默誦的張居謙,「你嫂嫂呢?」
張居謙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一見他回來即如老鼠見了米缸,將書一甩,一雙箸直往燒鵝里鑽,隨口回道:「嫂嫂不在。」
「……」
廢話。
語氣冷冷:「《禮記》可背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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