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張居正命令工部追回各省拖欠錢糧, 將撫按名下未完事件逐一稽查, 計撫按諸臣五十六人, 未完者共二百四十一事。
「師相……是馭下過於操切了。」申時行面有猶豫,手中白子在指尖停了稍頃, 吞吐半日方開口。
這回顧清稚有意換了黑子, 視著他雙目:「其實汝默心裡明白,不是麼?」
「明白甚麼?」
她彎唇笑起來, 落下一子:「汝默莫給我裝糊塗,我不信狀元連這般淺顯的道理也不知。」
申時行再落一子:「七娘的意思我已盡曉。」
顧清稚蹙眉,眼見著他那白子已占勝勢,轉動大腦又思了半日,邊道著:「事欲成必須上下一心……哎呀,我要輸了。」
申時行繼續落子:「但朝中又有多少人與師相是一條心。」
「若能意見相合,那又何須待下操切。」棋盤中黑子已然成了敗局,顧清稚懊喪垂首,「汝默贏了。」
但集.權者又有多少能不受指摘。
「還未必,七娘仔細瞧,尚有翻轉的餘地。」
她思索半晌也著實尋不出這餘地在哪個縫隙,遂主動申請作弊,真摯的瞳眸望向他:「汝默能否指教我?」
申時行也不在意輸贏,將那位置指予她看:「若七娘下於此處,即有突圍之機,反敗為勝也不難。」
「是我糊塗了。」她大悟,又將棋盤整理回原狀,「但你毋須讓我,這一局我輸了就是輸了。」
「七娘還欲再下麼?」
「再來。」她愈挫愈勇。
「其實七娘可以換個旁的愛好,說不準愈能發揮天賦,這棋藝入門不難,但若要精進可非三日之寒。」申時行委婉提醒。
「汝默之意是嫌棄我,不想同我弈棋了?」
「不敢不敢,時行與七娘也算是棋逢對手。」
「哇,汝默這是在誇我進步了嘛?」
這時幾個朝臣妻子恰好抬步而入,申時行一打眼,忙起身一一行過禮,又替女眷們斟茶、端上酥醪。
女眷們不由直樂,手執紈扇,掩著唇打趣道:「怪不得元輔相公如此愛重申郎君,什麼事也要郎君去辦,這般服侍人的自覺朝中有多少人能比得上的。」
「那不都是為了討娘子歡心?」顧清稚搶在申時行之前接話,「除了娘子們誰還值得申侍郎這般tຊ積極呢?」
女眷們大笑:「還是顧娘子嘴甜,比這糖榧還趁人心意。」
「都是實言相告,有甚麼甜不甜的。」
她將娘子們接待妥善,並始終保持和煦微笑,臨走時甚或拖著病軀將她們送至大門外,娘子們目睹她憔悴病容,無不搖手惶恐婉拒:「莫送了莫送了,顧娘子快回去罷,您身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