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張氏早知外孫女德性,也未多怪罪,倒是守在大門外等候的徐元顥嘟噥了兩聲:「戲都開場兩幕了,還不見你人影。」
顧清稚賠笑:「待會兒看罷了,集市上請你吃好吃的。」
女戲散場,徐元顥果然不依不饒,扯住顧清稚要兌現適才諾言。
「想吃甚麼?」顧清稚無奈視他。
徐元顥想了想:「天熱,想要碗甘草冰雪涼水。」
張氏睨他:「小心冷的吃壞肚子。」
「哪能一兩碗就吃壞呢。」顧清稚善解人意地塞他一串銅錢,「去罷。」
徐元顥樂tຊ得不奉陪,向祖母辭了一聲,轉眼就消失在人海里。
「這孩子,都年過而立的人了,還是這般紈絝心性,也不知何時能立起門戶。」張氏笑嘆。
江南集市琳琅滿目,雖不比京中規模繁多,然煙火氣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宵禁已是虛設,街巷廛肆棚戶密布,甚或侵占了官道,府衙也未多作干涉。
沿途張氏購了幾支河陽花燭,一對銀白點朱茶碗,還讓隨行的僕役帶了捆隨手發掘的冰綃窗紗回去。
顧清稚微驚:「這東西何必要在浮攤上買?不是布行里扯兩匹的事兒麼?」
「日子得省著過,做家些總是好的。」張氏理所當然道,一打眼見街邊有賣婆在兜售銀如意墜,喚住那婦人:「這如意墜子怎麼賣?」
「五十文。」婦人比了個手掌。
張氏取荷包便要買。
顧清稚忍不住發問:「外祖母買這玩意給誰呢?」
「給小修呀。」
顧清稚連忙拽住外祖母,推辭道:「小修還沒來多長時日呢,您送他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二老一見了敬修比見到顧清稚還歡喜,當晚就留在自個兒房內一塊睡,還聲稱顧清稚走了也得把曾外孫留家裡,為他所購的禮物更是令人發愁怎麼帶回去。
張氏全然不理會她勸阻,逕自付錢予賣婆,口中答她:「依咱們這裡的風俗,孩子就是得戴頸飾,圖個四季平安的寓意,這你久在京中居住,又不懂規矩了罷。」
顧清稚哭笑不得,只得由著外祖母去了。
……
入夜,燭火昏黃。顧清稚未及洗漱,搬了張杌子坐下,埋首翻揀起面前的書堆。
徐渭家中送來的藏書足有幾百冊之巨,運來時將徐家一間廂房填得滿滿當當,她須得捂住口鼻憋著塵灰,方能將一卷卷書名瀏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