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斜他:「論吃就數你最起勁。」
徐元顥訕訕,反駁聲微弱:「孫兒肚餓了。」
張氏撫慰孫子:「你姐姐難得回趟老家,等等你姐姐又能如何。」
「你們先吃呀,不必等我。」脆亮女聲自檐外傳來,顧清稚在庭中借水壇濯了把手,取錦帕拭了拭,一面跨入屋內。
徐元顥如蒙大赦,飛快夾箸。
徐階也懶得管他,吩咐僕役給外孫女端飯來。
「哇,好香。」她吸鼻子,目光往桌上轉了圈,「還有荷葉蒸雞。」
徐元顥剛扯了塊雞腿下來,驀地被張氏一睨:「這孩子,哪能跟你姐姐搶著吃呢。」
只好乖乖塞回盤中。
心下還是不服,他頓感委屈:「孫兒也想吃嘛。」
張氏不理,將那塊雞腿夾入顧清稚碗裡:「瞧你這麼瘦,多吃點肉補補。」
「我已經補得夠多了。」她又將雞腿讓回給徐元顥,「還是弟弟吃罷。」
徐元顥心安理得地接過:「果然還是姐姐好。」
張氏橫他,復又端詳顧清稚,道:「今兒酉時有嘉興吳昌時的私家女班開女戲,燈彩布景最是見長,更兼科白之妙,唱《唐明皇游月宮》最是相得,小稚可願陪我去瞧瞧?」
徐元顥眼睛睜大,身子湊過來:「姐姐沒興趣,孫兒陪祖母去。」
「誰說我沒興趣?」顧清稚瞥他一眼,笑視張氏,「酉時我有空,到時我和祖母一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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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欽天監不是說今天未時一刻有日偏食,怎麼還沒來?」徐光啟盯著漏壺翻來覆去地查看,又來回掃視著日晷,時辰確已到了,然而一點也不見日食的跡象。
由於長時間注視日光容易傷眼,顧清稚捧了幾個盛水的陶盆,透過水中倒影觀看。
頭頂太陽仍在釋放光芒,兩人盯得額前冒汗,顧清稚不由拿著紈扇搖起來:「欽天監推算日食的官員這回該被罰俸,這都快過去半個時辰了,不是教人乾等麼?」
「就是呀。」徐光啟蹙眉,「欽天監他們一定是依據郭守敬《授時曆》算的,那本書都過去幾百年了,哪裡能算得准。」
遠處幾個莊稼漢背著農具經過,遙見數丈外兩個人半蹲在幾盆水前,身旁還擺滿了報時的器物,不禁面面相覷,愕道:「他們莫不是什麼痴人?大熱天擱那裡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