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微哂:「這已是國朝歷來傳統,要大改怕是很難。」
顧清稚不由轉念一想,別說當時,就是後世也在一考定未來,頓感遺憾:「所以我說要多考策論,少出些死記硬背的春秋經義,看考生對世務政情的熟悉程度再定名次嘛。」
正議論著,僕役來報:「相公回來了。」
申時行才要回答顧清稚發言,一聽主人歸家,倏而闔唇。
張居正將庭間眾人掃去,目光觸及申時行的那刻,瞳眸陡然加深。
又視了眼顧清稚,觀她眉眼輕鬆,猶然與人自在閒談,深釋一息:「天色已晚,諸位可要留於我家用哺食?」
誰知他是不是真心想留人吃飯,二客人忙婉言謝絕:「不敢勞煩相公,家人已在府中相候用膳。」
「師……師相,時行有事欲請教師相。」申時行面露為難,誰知張居正甫歸家便下了逐客令,連政事也無法見縫插針。
張居正幽深視他:「若無緊急事,明日閣中再報。」
候著客人皆告辭,顧清稚挑了挑眉,攤手道:「張先生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
張居正卻未回答她。
緘默了片刻,有頃,他望向顧清稚:「我有物什予你。」
「張先生是說那幅趙孟頫的字麼?」顧清稚微笑,「我已經藏起來了。」
「喜歡麼?」他注視她牽起的唇畔,目光竟流溢出失神。
顧清稚忍住詫異:「喜歡呀,謝謝張先生的禮物。」
張居正道:「不獨這幅字,還有一件。」
他踱向立在梧桐下的顧清稚,於咫尺之外頓了腳步,驀地,伸臂將她雙肩擁入懷中。
「張先生怎麼了?」顧清稚訝道。
他退後半步,從袖中取出一卷文書。
「張先生不用再送我東西了,我不走便是。」她小聲嘟噥著,一面將其打開。
須臾,眸中忽生愕然:「路引?」轉瞬反應過來:「那我走了?」
她始料未及他竟答應得這麼爽快。
「去罷。」他背轉身去,負手而立,眼底落寞隨風聲蕭蕭而去,「一路小心,到了江南寄信於我。」
顧清稚早已窺出他的悵然,上前一步跨至他身前,在他那張平靜的面容上來回逡巡,試圖審視出端倪。
「張先生為何忽然同意了?」顧清稚問。
張居正神色自若:「徐公於我恩重如山,我豈能妨礙其親孫盡孝。你將敬修攜上,或可慰二老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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