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搖頭:「這徐家大郎本就是個痴的,四書五經不上心,成天要麼干農活,要麼摸索他那些西洋玩意兒,這回又來了個有共同愛好的顧家七娘,可算是找著伴兒了。」
發話者嘖一聲:「你也莫小瞧了人徐大郎,論四書五經一上手就能熟讀,這頭腦可不是咱倆孩子能比的。」
「再聰明那又如何?」同伴不以為然,偏頭嗤笑,「還不是把心思全撲在他那些奇門異術上,聽說前段時間還嚷著要學甚麼洋文,那洋文學來又有什麼用?」
「話也不能這麼講,說不準哪天就能派上用場了呢,世上哪有絕對的事兒。」
那廂被討論的徐家大郎只為受到欽天監矇騙而不滿,揉了揉刺痛的眼:「早該將曆法換換了,出了這麼大偏差,禮部的人拿著俸祿不做事的嗎?」
顧清稚道:「重新測算天文可不容易,大郎說說你要是進了禮部,你會怎麼改?」
徐光啟頓時來了勁,侃侃而談:「我從傳教士手里淘到過一本西洋曆法的書,上頭說地的形狀其實是一個球,其中有經度、緯度,因而推算日食和月食若是單單用我中國曆法,肯定不如他們西洋的來得準確。所以我們需要掌握度數之學,用《幾何原本》里的理和法充當測天的工具,絕不能以私智主觀臆斷。」
當時的傳統數學主張經驗性論述,而缺乏嚴密的邏輯論證,很少講求演繹和公理化方法,甚至被視作為妖妄之術。
顧清稚頓時為他的先進理念鼓掌,不吝誇讚:「我們徐大郎當之無愧是個天才!你將來一定會是大科學家。」
「不敢不敢。」
徐光啟赧然一笑,伸手撓撓頭,又轉移話題:「所以要用度數之學算好曆法,可以用《幾何》六卷六題所說,推顯比例規尺一器,因度用數開合其尺,以規取度來計算會更加便捷,以前的諸類數算器具都比不上這個比例規尺。」
顧清稚聆聽畢他神采飛揚的比劃,點頭道:「那你想要驗證數據是否精確,曆法是否疏密,從而以便隨時糾偏撥謬的話,我覺著還是依據日食來判斷最為明曉,畢竟按日晷來計算無從隱匿,最為實事求是。」
「快瞧,來了!」
四下驟暗,她往少年的肩拍去。
只見一道黑影出現於太陽的西南邊緣,以人眼難以窺視的速度偏移著,令原本渾圓的形狀逐漸缺了一角。
徐光啟目中映出光芒,喃喃著:「這便是天狗食日。」
神秘無垠的宇宙在少年稚嫩的心中播下一顆探索未知的種子,多年後回想起來,仍難以忘卻親眼見證日食的這一刻,憶時猶令他心潮澎湃。
約莫觀察了兩個時辰,黑影褪去,顧清稚似是想到了甚麼,如夢初醒。
她直了直坐麻的腰背,一拍膝蓋:「壞了,外祖母喊我去集仙門邊上夜市觀女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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