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靜立牆角多時不出聲響,於是親手為他沏了壺茶,啟唇問道。
張四維卻似才回過神來,盯向妻子:「今後勿要再與顧娘子來往。」
她訝異,睜大雙眸:「為甚麼?」
張四維端盞一飲而盡,不耐煩道:「問這麼多做甚,我自有我的道理。」
她不服,道:「官人為何不准我與娘子交遊,她素來對我和善,又不曾虧待我甚麼。再者元輔相公又與官人閣中共事,單為官人仕途著想,我又為甚麼不能與顧娘子打交道?」
話音未落,一股無名火驟然冒出,張四維喝止妻子的絮絮辯解:「如今是有他無我,有我無他,你還要與顧娘子來往麼?」
妻子見他作怒,不禁縮了縮脖子,搖首嘆氣:「何必發那麼大火。」
終有一日,他會奪回屬於他的一切。
張四維閉目思著,指節咯吱作響,陰鬱早爬上了眼角。
第78章
一路輕車簡從而行, 至江陵時,僅僅用了二十二日。
期間路過河南,張居正繞道前往新鄭看望閒居鄉間的高拱, 返回時眼角竟有紅痕。
「張先生又哭了。」顧清稚靜靜端詳他的面容,溫聲道,「看來是近些年心緒波動太大了。」
她抬起手背為他拭淚,將那不可為人所見的脆弱隱去。
張居正注視她的瞳眸, 嗓音沉了幾分啞意:「讓七娘為我擔憂了,抱歉。」
素來喜怒不喜於色的人, 即便因有所觸動而感懷, 亦只願將脆弱呈予親近者看。
顧清稚微笑道:「我並沒有為張先生而擔憂,我只是感慨張先生與高肅卿白首相知猶按劍,知己之情是真的,傾軋爭鬥也是真的,或許這便是胸懷抱負者的君子之交。」
長嘆一聲,張居正將她擁入懷中,闔眸緩道:「毋論我如何,你總是在為我開脫。」
「我沒有開脫。」顧清稚望向他,「我能理解張先生的內疚,但我想張先生正在完成高肅卿的理想, 志道相同, 他縱心有不平, 終究也不會怪罪你的。」
張居正默然。
移目與她對視良久,有頃, 雙目眺向窗外。
「你我早非昨日少年時, 何故再作兒女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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