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近日都未睡好,瞧這眼圈都發了青。」吳芸望見丈夫疲憊神態,不免心疼上前,為他解去外罩的斗篷與披風。
申時行由著妻子替自己揉按頸項,扶額嘆道:「為了這勛貴清田,不獨我一人煩惱,戶部的郎官也是左支右絀。畢竟得罪了不好, 寬怠了更不妥, 這度該如何把握也著實是為考驗。」
「那也不能把事情都推到夫君一人身上。」吳芸唯在乎丈夫身體, 不以為然答,「夫君雖是首輔, 到底不過是五品大學士, 這土地事宜戶部的人不管,那還要發俸祿給他們做甚?」
申時行無奈, 取了帕子擦拭額頭微汗,道:「話雖如此,師相在任時事必躬親,身為他學生,我豈能將職責過分推諉。」
「所以張相累倒了,這不是回鄉養病去了麼?再說,我聽聞又有言官攻擊夫君逢迎聖上,在其位不謀其事,夫君再兢兢業業於他們眼裡也總有錯處,倒不如就此甩了手,把活計放六部干去。」
申時行知妻子是一時氣話,扯了扯唇苦笑:「你也是口不擇言了。不過如今我算是體會到了師相的難處,就這點攻訐已然讓我心力交瘁,師相昔日所遭受的又何止勝我十倍。」
奪情之時,輿論四起,大街小巷中甚至有人題字「江陵欲反」,流言喧囂塵上,亦不見張居正有所畏避,照常每日閣中視事,主持皇帝大婚禮儀。
當時他未有所感,如今終是將那掙扎心境體會了一二。
毋論手段還是意志力,他申時行到底及不得張居正。
吳芸搖搖首:「我也不怕夫君著惱,說句實言,這內閣還是離不開張相,我總覺著陛下還會再將他召回燕京,就不知陛下作何想法了。」
此言正中申時行心底念頭,但他知曉張居正必不同意,再一廂情願又能如何。他不由悵然吐息:「陛下縱有此意,恐師相也不會接旨,我這首輔做得也是食之無味,早日讓賢我倒也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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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
自歸後,前來拜謁者人來人往,張居正初時礙於同鄉情面,尚還略微款待一二。
之後終是不堪其擾,乃於舊宅旁的小湖山中,命家僮以茅草築一小屋,僅僅用了三五根木椽,供一家三口棲身而已。
又於屋舍以外種了半畝綠竹,多時閉門不出,只有數名僕役定時來回灑掃,煮茶洗藥。
近來他總是手不釋卷,將多年前的諸子百家重又拾起,但與之前又有所不同,這回務以精讀為要。一閱便是一整日,大有躲進小樓成一統不問春秋之態。
乏累時便伏案休憩,醒來時依舊天光雲影共徘徊,一派夏景勃勃時節。
將書冊攏合,張居正自座中直腰,起身推門而出。
此宅甚小,以至於院內一有談話聲便能清楚傳來,鑽入聽者耳中。
「這是大青葉,可以清熱解毒,涼血消斑,多用於溫病發熱,也能用於肺熱喉喘和發斑發熱。」女聲柔徐輕緩,娓娓道來。
幾個女孩隨即七嘴八舌接話:「大姐姐,那這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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