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男人大抵總有些貪心不足的毛病,當年二太太懷蘇珩時,蘇二老爺由上峰撮合納了好人家出身的江氏,很是過了些紅袖添香的膩歪日子。偏那江氏不但溫柔多情,善吟詩作對,還是個好生養的,一進門就接連誕下蘇瑞蘇蓉兄妹,以致下頭兩子兩女年紀都十分相近。
蘇二太太嘴上從沒說過什麼,且這些年對幾個孩子都視如己出,可她越是如此,蘇二老爺越覺得有愧,且隨著年歲漸長,事業心愈重,對那男歡女愛之事也就慢慢淡了,如今每常回來,若不宿在書房,便多是宿在二太太房裡,兩人因不能時常見面,反倒生出些小別勝新婚的意思,見了面總有許多話說。
蘇二太太同是世家出身,眼界氣度不是那些通房姨娘之流可比,有時她的一些見解也讓蘇徹大為受益,心裡自然也就越發敬重嫡妻。
待到晚間夫妻倆要安置時,蘇二太太一邊卸著朱釵,一邊跟蘇二老爺聊起今天上香的事,「老爺覺著柳家如何?」
蘇二老爺正歪在床頭看書,聞言微怔了下,挑眉問,「柳家?」
「是呢。」蘇二太太散下一頭烏黑的秀髮,拿梳子慢慢梳著,笑吟吟道,「今兒柳夫人還問起我,咱們二郎今年是否有意下場……我估摸著,她許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蘇二老爺哈哈一笑,「你們婦道人家就是多心……人家也說不定只是隨口一問呢。」
蘇二太太回頭嗔瞪他一眼,責備道,「你哪裡懂我們這些做母親的心思……」又細細與他分析,「他們家四姑娘跟咱們瑜姐兒蓉姐兒差不多年紀,人長得漂亮不說,性情也十分的好,落落大方,進退有度,我素日裡瞧著,倒是比咱們家的姑娘都強些……」
蘇二老爺淡笑笑,「你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不怕二郎知道了分心?」
「我豈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此事現在自然不能說給他聽。」蘇二太太道,「也不是立時就要定下……再者咱們家挑媳婦兒,人家那邊也要挑東床,總歸也要看男方的才學配不配得上。」她透過鏡子掃了丈夫一眼,「依我的意思,等這次秋闈過後,就把二郎的親事定下來……」
蘇二老爺聽了不由好笑道,「你當舉人是那麼好考的?這可不是你抽支簽就能高枕無憂的事兒……聽你說的好像咱們珩哥兒已經中了似的……」
蘇二太太不以為然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心裡有數,旁的不敢說,一個舉人卻是不在話下的。再者你不也跟我說過二郎才思敏捷,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麼?」見丈夫只含笑不語,蘇二太太起身走到他身側坐下,嬌嗔道,「你要真覺得二郎火候未到,方才必不會那麼輕易就放了他去。偏這時又要說些叫人心裡沒底的話……害人家心裡犯嘀咕。」
蘇二老爺哭笑不得,「我不過說了一句,倒是我的不是了?」又見燈下妻子長發如瀑,襯得那張宜嗔宜喜的臉越發欺霜賽雪,明明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卻一如當年初見時那般光彩照人,風姿綽約,不由軟下語氣,投降道,「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可這婚姻大事,非同兒戲,還是得等秋闈過後,聽聽珩哥兒的意思,要是他自己相不中,你就算再怎麼滿意也是白搭。」
蘇二太太這才滿意地笑起來,「這還用你吩咐了……咱們又不是那等盲婚啞嫁的人家,肯定是要珩哥兒點頭才行。」
蘇二老爺就順勢攬住她,笑道,「既然你都想好了,就照你說的辦便是……時候也不早了,安置了吧。」
蘇二太太臉上一熱,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伸手落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