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似錦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她解釋道:「我參加過的學院講座不多,應該只有學生才會像你這麼叫我。追上來找我要簽名的,就你一個。」
陸渺一言不發,沒有打斷程似錦的任何話,只是一直看著房間內顯示實時監測的幾個儀器。
程老師記得他。這種濃郁而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將人淹沒。陸拂灰燼一般的心竟被一道灼熱的火星點燃,渺茫的前路,仿佛真的依稀透出來一道光芒,讓他的這份暗戀有了得見天日的機會。
可是他又不敢多說,只在寒暄了幾句後,克制聽話地跟程老師告別。房門再次關上,他望著程老師走過去的影子,聆聽她漸遠的腳步聲……直到所有的聲音和形影都完全消失。
她是哥哥的朋友……
不管怎麼說……那以後,還能再見面的吧?
跟陸拂的驚喜相比,陸渺簡直要死掉了。
他跟程似錦一起走過醫院的走廊,在進入電梯的時候,程似錦握住了他的手。
陸渺的掌心一片冰涼冷汗。
他的手指被觸碰時,下意識地緊縮了一下。電梯門在眼前關上,完全合攏,內外隔絕。與此同時,他在龐大壓力下的若無其事終於支撐到了頭,神色變得蒼白無比。
陸渺側過身靠在了她身上,埋頭抵著程似錦的肩膀深深地吸氣,從此刻的空氣中得到一絲喘息的間隙,聲音低啞:「……你怎麼在門外?」
程似錦任由他靠著,伸手按住他的脊背,詢問:「怎麼了,我的目的達成,就不會告訴他你不希望他知道的那些事。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陸渺不知道怎麼跟她講。沉重的道德成本束縛在他身上,拉著他不停地下墜。而程似錦就是那個令他下墜到不可挽回之地的魔鬼。他選擇低頭的時候,已經跟她定下了出賣靈魂、出賣一切的契約。
他只能說:「……很可怕的。」
程似錦不明所以。她看著他的神情,隱隱推測到了什麼:「你弟弟對我有什麼特別的見解嗎?」
陸渺怎麼能講小拂的暗戀宣之於口。他抬起眼眸,難以言喻地與她對視一眼,然後又深陷泥沼一般埋頭沉了回去,他被嚇得腿都軟了,身邊只有她,而且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不需要為自己的脆弱感到歉疚萬分。
程似錦與生俱來地充滿力量,不止是身體,更多的是心智、意念,還有她明確的目的性,她是一個能量很充足的人。
「不想說麼,」她握住陸渺的手,「雖然我不好奇你不說的內容是什麼秘密,但是,小少爺,你也太容易一驚一乍的了,現在心還跳得厲害呢。」
她的手碰到了陸渺的胸口,裡面砰砰不斷的心跳聲在掌心震顫。程似錦笑了笑,輕輕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耳語道:「在你弟弟面前這麼緊張嗎?我可不可以對他說,我們不是好朋友,而是——」
陸渺的心跳再次劇烈起來,他的眼底濕潤一片,被觸及軟肋般地低聲哀求道:「不要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