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央坐著冥思苦想。
她有點緊張,怕記錯,怕因為這個紕漏救不了阿兄們。
等了半晌,她給出了篤定的答案,比那日聞梁說的還要細緻些:「阿爺阿奶們說,之前山里是有修士的,建了個小門派,叫……海、霞門,但是根本沒有弟子入門,村里人也不信他們,因為、因為有幾個仙長還親自劈柴,挑水,種菜。」
沒有一點高人風範。
「是在八九十年前,他們就突然沒人下山過了。」聞央仰著臉說:「是村里太奶說的,她九十多了,我們村就她一個知道從前山里的事,總是當做故事講給我們聽。」
那日聞梁說的是百年前。
大概就在這個時間段了。
至於松靈和山泉,都是近十年內才開始的。
問完這些,溫禾安帶著幕籬去了趟街上。如今的蘿州城熱鬧得堪比三家的主城,街上戴幕籬,鐵面的比比皆是,人群息壤間魚龍混雜,因此多了很多駐兵,她徑直走到珍寶閣前,推開了門。
吃了一次虧後,林十鳶調了很多私衛在門口,擋不住如今蘿州城修士眾多,又只有這一座珍寶閣面面俱到,生意火爆得不行,這可把那胖掌柜忙壞了。
蓋因這進來的人,他一個也不認得,一個也惹不起,尤其林十鳶親自到了,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眼見溫禾安進來,他急忙繞過來,低聲問:「姑娘前來,是要採買東西,還是要見我們少當家。」
溫禾安是來買東西的,蟬獸皮用了這麼些天,是時候要換新的了,但就在說話間,已經有一波五六個人橫衝直撞進門來,避也不避,直接撞上了她的肩。
那是個壯漢,身高八尺,領著獸頭銅環長刀,說話時刀就倒豎著橫在地面上,拖出劃拉的聲線,像用細鋸子在割線。
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撞了人,眼若銅鈴,聲音洪亮,和同伴說話的聲響能叫方圓百米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下好,溫禾安修為一恢復,王庭和天都都消停了,人都不來了,畫像也不貼了。」
他從鼻子裡重重怒哼了聲,一副很是忍無可忍的樣子,用刀尖轉向自己,誇張地「哈」了聲,道:「我堂堂男兒頂天立地,憑這身形嗓音還不夠證明自己的身份,要如何證明?脫下褲子證明嗎?」
此話一出,泰半在珍寶閣逗留的人都不動聲色扯了扯嘴角,忍俊不禁。
另一人眼睛在偌大的珍寶閣中轉了一圈,眼神閃爍不已,他嘴上急著要他小聲些,小聲些,實則在暗地裡撞了下他的手背,意有所指。
那大漢於是只靜了一會,又開口「嘖」了聲,將刀身上掛著的銅環掛得嘩嘩響,開口時,不小心泄露了絲八境氣息:「溫家那位少主哪肯就此罷休,你還沒聽說嗎,她拿了昔日忠心耿耿跟著溫禾安辦事,出事後仍寧死不該初衷的人,要逼溫禾安現身。」
很多人已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饒有興味地聽起三世家的內鬥。
這可是一齣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