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這個說法,王庭下妖血之時,溫禾安都壓根還沒回天都呢。
溫禾安閉了下眼,雙眼眼皮都在跳,她伸手慢慢捂住眼皮,久久站在原地,腦海中卻停不下來,冷漠地繼續著:溫流光因為天生雙感的緣故,脾氣古怪,這在王庭之人的眼中,說不定也是一種佐證,誰能在妖血的折磨下當個正常人呢。
她手指緊緊搭在椅背上,垂頭瞥,看到指甲上漫開擠壓成一團的淤血色澤,直到月流進來說了句:「女郎,帝嗣來了。」
溫禾安慢慢將手鬆了。
早知是這樣,早知如何小心翼翼都躲不過這條路,她當初第八感就應該選那朵爆烈到飲盡鮮血才熄滅的火焰,將這些人通通焚盡。
溫禾安覺得自己冷靜下來了,這才回了自己房間。房間裡一切如常,只是遮光的床幔放了下來,她走到床邊慢慢伸手將床幔撩開一道縫。
陸嶼然闔眼躺在里側,月白中衣,黑髮順直,難得放鬆,氣質極純,察覺到動靜,睜開眼,又隨意給自己拿了個背枕,半坐起來,問她:「回來了?」
他沒脾氣,心情好的時候,五官上的驚心冷淡散去,只剩艷麗,像這樣散了發冠,寬衣解帶時,像個懶懶散散的睡美人。
溫禾安以為自己已經平復了情緒,以為自己心頭那捧火已經燒完了,現在才知道沒有,遠遠沒有。
她沒有坐上床沿,反而端了張椅子坐在一邊,在昏暗的燭光下和他隔著段距離對視,開口有點像自我嘲諷,聲音很低:「我知道妖血是如何到我身上的了。」
陸嶼然神色認真起來。
溫禾安慢慢將當年實情說出來,一字一句,像揭開一層勉強粉飾太平的傷口,裡面的膿血流出,她分明是最無辜的受害者,是這場局中的被玩弄者,可身陷在這百年裡的陰謀中,好似也變得污穢不堪。
陸嶼然臉上的平靜逐漸被另一種平靜取代,揮之不去的陰雲與暴雨都下在烏黑眼瞳里,他起身下地,勾起搭在一邊的外衣,隨意往身上一披。
溫禾安也不攔他,坐在椅子上,視線順著他的動作轉,在他冷著臉經過身邊時才問:「你幹嘛去。」
「找人切磋。」
溫禾安眨了眨眼,撐著膝蓋從椅子上起身,跟在他身後,安安靜靜繞過屏風,又經過幾個木柜上的白瓷花瓶,夜風從窗戶和門縫間吹進來,她問:「找誰。」
陸嶼然回頭看她,眼尾線條狹長,有種殘忍的冷酷之色:「一個個來,先從溫流光開始。」
溫禾安點點頭,一會後,道:「但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她朝陸嶼然伸手,片刻,被他重重抓住。
三家的繼任者,除了陸嶼然實在有熟視無睹的清傲,其余幾個,誰和誰之間沒結下大梁子?他們自有意識開始,就知道和哪些人是生死仇敵,誰見著誰,都想除之後快。
可這其中關係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是想做就能無所顧忌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