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嶼然閃身上前,手掌落在結界上。
溫禾安留下的結界是用來困人的,她決意求死,不會讓羅青山輕易半途脫困,動真格的本事絕非城中那些七八境的把戲可以比擬。
兩股力道霎時碰撞,爭鋒相對,承受了如此可怖的攻擊,它沒有第一時間碎裂,反而如水銀般流動起來,須臾,才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陸嶼然看到了羅青山的眼神,那樣躲閃,那樣悲傷,一個字沒說,卻讓人一顆心沉了又沉,兀自跌墜進無底深淵。
結界最終如山脈坍塌般被靈力撕碎,化作黑色灰燼,跌落進地面水窪中。
羅青山一頭扎進雨中,聽陸嶼然啞聲問:「她人在哪。」
任誰來都能聽出他此刻聲音中懸於一線的緊繃,羅青山壓了滿肚子的話要說,不知道是被雨淋的還是冷的,此刻翻湧到嘴邊的唯有一句話,說得哆哆嗦嗦:「公子,泗水湖……你快去泗水湖!女君在那裡,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陸嶼然的世界完全靜寂了一霎,唇抿如鋒刃,二話沒說丟出道空間裂隙,商淮一把將傻愣著的羅青山拽了進來。
「到底怎麼了。」
商淮低頭回凌枝消息,告訴她出事了,讓她轉道去泗水湖,又接連問:「不是,怎麼就同歸於盡了,他、他們又是誰,多少人?」
陸嶼然的視線靜靜落在他身上,如烏雲蔽空,墨色寂無翻滾。
羅青山不敢看他,只看看商淮,他也不敢耽擱,喉嚨滾了滾,先回答了後邊那個問題:「十,十多個,個個都開啟了第八感。」
他看到商淮不可置信的眼神,自己也越說越崩潰,想想那個局面頭皮都要炸開:「江無雙,溫流光,江雲升都在。」
羅青山說完,猛的轉向陸嶼然,語無倫次說:「公子,女君她妖化出現第二道特徵,長出耳朵了,神智也受影響了。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但她什麼都準備好了,她是一個人去的,根本沒打算回來。」
「……她,她還說留了信,在商淮手中,等她過、」後面那個「世」字在陸嶼然的注視下愣是滾了滾咽回喉嚨里去了,接著道:「是給公子的。」
商淮已經傻了。
這三句話,他句句都覺得像天書,反應過來後又覺得是炸雷,把他所有的思路炸上了天。
什麼妖化。
什麼耳朵。
他是和他們在一個世界嗎。
倒是聽懂了最後一句,他一愣,下意識去摸自己手上的靈戒,這才驚覺靈戒中還放著幾個靈戒,是溫禾安開第八感時讓他代為保管的,後面一直沒來要。他將靈戒翻出來,給陸嶼然。
陸嶼然沒有先看靈戒,他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她什麼時候走的。」
「酉時。」
現在是第二日卯時,馬上天亮,時間相差六個時辰。
對於一個抱著必死之心去的人來說,六個時辰足夠做很多事情了,也足夠……讓一切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