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青山說溫禾安晚上會醒一會。
後半夜,燭火躍動時發出「啪」的一聲小小炸響,她的手指果真也在陸嶼然手中輕輕跳了下。
片刻後,溫禾安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鮫紗帳,垂了床尾半面,上面浮動著光點,波光粼粼,身側緊挨著人,她似有所感,眼睫眨動,側首看過去,落入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瞳中,他亦在深深看她。
見她醒來,陸嶼然用手背貼了貼她額心,道:「羅青山給你用了鎮痛的藥,還疼嗎?」
溫度褪下去不少,但溫禾安臉頰仍是紅的,像在被衾中悶悶捂了好一段時間,她看見陸嶼然怔了下,坐起來,搖搖頭後想說什麼,卻先彎彎眼睛,唇角上翹,慢慢露出個真摯笑容來。
看見陸嶼然,她的眼神就一直落在他身上,沒有往別處轉過。
他看了一會,問:「笑什麼。」
溫禾安倚身靠過來,兩人肩頭隔著衣物緊密挨在一起。體內妖化時的熱意無時無刻不在骨縫裡鑽,這讓她知道事情沒有出現轉機,可對她來說,能再多得一段時間跟他坦誠交流,已經是意外的驚喜。
她很高興。
他們霎時離得很近,她身上有濃重的藥香,那些藥讓她好好睡了一覺,所以眼睛裡恢復了光澤神采,近看像兩塊純淨的寶石,笑起來熠熠生動,晶瑩剔透。她沒問他們在哪,現在是什麼情況,只如絮語似的問他:「還在生氣嗎?」
陸嶼然道:「你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而不是推開我。」
「我不是別人。不可能不護著你。」
「我去泗水湖的時候,好幾次想回去找你。」溫禾安聲音低得溫柔,什麼膽大包天的事情都做過之後,現在哄人的意思很是明顯,可看著那雙眼睛,就知她說的都是真話:「沒有想到會發生永州的事,分開時我們還吵了架,我想了許久,覺得難過又不甘心。」
她主動將臉頰貼上來,眼中有著笑意:「其實我知道。」
「從得知妖血到做出決定,我從沒有懷疑過,你會不站在我身邊。」
「陸嶼然要為九州安危著想,遏制妖氣,但他也一定會找個安全的地方陪著我,直到我死。」
陸嶼然現在格外聽不了這些:「別說這個字。」
見過她站在血泊中氣息奄奄,躺在床上毫無起伏的樣子,想到羅青山那個萬中之一的機率,縱有再多的怒氣都消了。他扣著她的手指,理了理頭緒,把他們現在在哪,她體內的情況以及羅青山說的話都告訴了她。
溫禾安沒想到還會牽扯到血脈之力和帝主之力,聽完安靜了好一會,先問:「阿枝的眼睛怎麼樣了。」
「會有幾個月看不見東西。」
「對日後有沒有影響?」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