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午時末，她終於到了傷兵所的區域範圍。
這座兵所離朱雀街不遠，它的周圍也都是各種朝廷的機構，進到這條街，莫名有種肅殺之意。
顧瑾繞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小酒館，隨意點了兩個菜和一碗飯靠著窗子坐了下來。
她扮成乞丐的模樣，那掌柜的也不嫌棄，還送了一碟茴香豆。
傷兵所那些帶傷的兵，他們找不到活干，只能在京城各個地方乞討，討到錢財便會下館子打打牙祭。
叫花子兵掌柜的見得多，見怪不怪。
顧瑾草草吃過飯，便攏著手開始勘察路線順便打探消息。
也就一盞茶工夫，基本情況已經摸清。
今日辰時，秦松照例出去乞討。
元家兄弟在碼頭上工，卸完貨後，如無其它事耽擱，大概申初返回傷兵所。
顧瑾一番考察，找到一條從碼頭回傷兵所的必經之路，開始守株待兔。
眼下正值初夏，地面在太陽的照射下，已經有些溫度，她扯了些青草墊在上面，盤腿而坐。
得益於中醫同學的科普，她知道人類臀部有不少經絡穿行，太涼太熱，坐下去都會引發疾病。
所以金屬長椅，石凳，玻璃椅她都不會坐，乘地鐵時別人坐過的凳子太熱，也不會坐……
為了不引起人注意。
顧瑾選擇的地點是一處河流旁，這裡人跡不多，又有流水聲做遮掩，就算有人偷聽，也聽不到具體細節。
等人是最無聊的。
她閒著沒事，從旁拔了一根草。
顧瑾盯著路口，將草根叼在嘴裡稍稍嚼了會，吸取完草木的清香正要將它吐掉，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元一停下腳步，就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坐在去往傷兵所的路旁，看起來可憐極了。
更可憐的是，她已經餓到吃草了。
元一惻隱之心頓起。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銅板想要遞出去，卻被弟弟伸手攔住。
元五氣急敗壞大喊：「大哥，你自己每天都在餓肚子，還有閒心管別人，你嫌錢多，可以給我，我中午都沒吃飽呢……」
元一知道自己此舉會讓弟弟生氣，他無奈道：「五弟啊，我們起碼還能混一個半飽，但是眼前這個小姑娘，可能幾天沒有吃飯，你沒看到她已經在吃草了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過一文錢，就當是替我們自己積德。」
元五氣笑了：「積德，我們七兄弟，死得只剩下兩人，積的什麼德？」
元一瞬間說不出話來，半晌後才難過道：「我們過利州群山時災民有兩千多人，後來加上王家村一千多人，還有其它幾個小村莊，攏共五千多人，那麼多人與異鬼作戰後卻只活下十一人，我們一家就占了兩人，還不夠幸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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