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身份對調,楚易瀾一身體面地坐在那裡,似乎對楚常戚的醜態非常感興趣,男人雙腿交疊,身體稍微前傾,安靜欣賞。
就這麼一下,楚常戚暴怒異常。
「楚易瀾!你以為抓住我你就贏了?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忘了你兒時跟狗一樣趴在我腳邊?怎麼樣,對於這間『刑房』,熟悉嗎?」
「因為你死了多少活物?你竟然還妄圖……」
楚常戚的語氣由急切激烈逐漸變得底氣不足,好似他最引以為傲的核心東西被生生挖空,他眼神專注恐怖,想要從楚易瀾臉上發現一絲一毫的端倪,可楚易瀾太平靜了,說著說著,楚常戚就忽然噤了聲。
「繼續。」楚易瀾淡淡。
他一點都不害怕,楚常戚意識到,怎麼會呢?他逃往C國後,仍舊會著人暗地裡打探楚易瀾的消息,掌控了亨泰又如何?一個商圈中的「瘋子」「怪物」,這種對楚易瀾的評價於他而言就是最大的褒獎。
楚常戚的目的,是即便他死,「不被這個世界接納」也是淋澆在楚易瀾頭頂永遠無法褪去的秋雨。
楚易瀾同時也在觀察楚常戚,突然,他像是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勾唇淺笑。
雨停了,代表楚常戚輸了。
「你!」楚常戚驀然暴起,伸出手去抓楚易瀾:「雜種!明家的小雜種!」
「你才是那個雜種。」楚易瀾站起身。
他同楚常戚在五官上極為相似,可氣場卻截然不同,聶盛雖然早聽孫助打了預防針,但見到楚常戚的時候,也覺得跟自家楚總相差甚遠,因為骨性不同。
沈連早就跟楚常戚說過,楚易瀾繼承的,是明家人的瀟瀟坦蕩,再被摧磨打壓,當塵埃散盡的時候,仍是月下璞玉。
這一刻,楚常戚竟然有種明老爺子立於面前的錯覺。
他曾經真怕這個老頭啊,不僅因為腦子跟手段,還因為明老爺子一眼洞穿腥黑的鋒利,那是攜著璀璨日光的大氣凜然,是楚常戚這輩子都學不會的東西,越發襯得他像陰溝里的老鼠。
楚易瀾上前一步,重複道:「你才是那個雜種。」
幻覺越來越嚴重,楚常戚甚至能在楚易瀾身上看到明媚的影子,女人沖他得意一笑,挑眉道:「這可是我兒子。」
他的一室「刑具」帶不走明媚跟明老爺子陪伴楚易瀾的那幾年,種子沒有生根,枷鎖也應聲落下。
楚常戚最後聽到楚易瀾說:「你輸了。」
「我沒輸!沒輸!!」楚常戚厲聲咆哮,巨大的絕望從他眼底蔓延而出,大廈傾倒般,這些年的執著與不甘,全成了笑話。
聶盛沒客氣,一隻腳踩在楚常戚後背,冷眼看他四肢來回擺動,扭曲至極。
那是剛跟明媚成不久,在明家老宅,盛夏午後的光溫柔得人睜不開眼睛,楚常戚哄著明媚睡著,輕聲從臥室出來,他心神散發著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寧靜,眉眼的溫潤,是入了心的,他去書房找明老爺子,喊了句「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