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沒說話,他盯著手中的摺子,自康熙四十六年起,黃河泛濫,賑災得花錢,重修水利更是耗費甚重,這摺子正是戶部叫窮的摺子。
他看向四爺問道,「老四,此事,你怎麼看?」
四爺對『羊毛』之事也算是了解,府里專門養了幾個人,有事沒事就關內關外的來回跑,理由是現成的,專門在外頭收皮子供主子做衣裳。
他低頭應道,「兒臣愚鈍,從小便只知萬事貴之以恆」。
無論寒暑羊毛都是貴貨,才能讓那些人因利發狂,忽視其中種種蹊蹺。
皇上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何嘗不知此計貴在千秋,只是國庫空虛無銀,他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皇上眯眼又看了一遍摺子,自從過了知天命之年,眼神也不如以往好使,西洋進貢的眼鏡他也試了好些個,可帶著不僅無甚效果,反覺得頭暈腦脹。
「國庫虧空」,皇上嘆了一口氣,「實在無銀」。
大清從太宗那會兒,給官員的俸祿就不多,導致許多官員確實兩袖清風,生活貧困,但這些人都是跟著皇上的老人,他們從國庫中借些錢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只是這個頭一旦開了,就有數不清的人湊上去,有的人可能只是為了些許的銀錢,而有的人則是通過借銀來體現他們的聖恩,到最後,不去國庫借銀的反成了特立獨行之人,沽名釣譽之輩。
這個道理,皇上不是不懂,只是這些人陪著他除鰲拜、平三藩、收台灣、征噶爾丹、抵抗沙俄侵略,都是依靠這些老臣的出生入死。
而在這些老臣看來,自己當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皇上幹了那麼多大事,現在花他一點銀子,那是天經地義的。
皇上是『仁君』。
這個罵名必然有人要擔的,四爺雙膝跪地,「兒臣願為漢阿瑪分憂」。
皇上微微擺手,一旁的梁九功接過摺子,悄無聲息的遞給跪在下方的四爺。
四爺雙手接過摺子,恭敬磕頭道,「兒臣能否向您借一人用?」
雖然十三爺年前已經被放出來,但皇上再沒召見過他。
要知道,在這紫禁城中,被皇上厭棄是最可怕的事情。
皇上沒有說話,伏案看起了剩下的摺子,梁九功弓腰笑道,「四爺,您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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