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太監見他回來, 把屁股下的座位讓出一尺有餘, 打探道,「怎麼樣, 蘭院那邊如何?」
都是從內務府經歷過一遭的人,當年內務府教的頭一條就是當奴才的絕不能把主子的事兒往外說。
圓太監伸手撓撓頭, 嘿嘿笑了兩聲,「於哥哥和氣的很,還給我抓了一把桂圓肉呢」,他說著就從懷裡掏東西, 干桂圓肉被他的體溫捂熱, 上面的糖霜黏糊糊的沾在手上。
「別客氣, 一道吃」,圓太監讓道。
長太監當真捏了一個放在嘴裡細細的嚼了片刻,還沒吞咽下去就贊道, 「唔, 好甜」。
甜的東西素來都是稀罕的, 桂圓還是溫補的好東西, 至於髒一點,他們這些小太監有的吃就不錯了, 哪會在意這點子細微末節的東西。
「你小子運氣真好」,長太監謂嘆道, 他又伸手捏了幾個桂圓肉,「我今兒點子可真背,還沒擺膳就被人攆出來,什麼也沒混上,倒吃了一肚子瓜落」。
長太監心裡跟明鏡似的,他本以為今兒正院有喜事,說不定能得些賞賜,沒想到主子爺沒留下不說,他還被遷怒。
但叫他說,就正院那個看上去就冷冰冰的屋子,還有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沒一個有笑模樣的,誰能喜歡待在這樣的地方。
再說了,主子爺既然去了,高高興興親親熱熱的伺候,哪個男人心頭能不軟上三分,擺出一副晚娘臉,他這個沒根的太監都相不中。
長太監長吁短嘆了一會兒,他這樣的,連主子跟前都不配湊過去,更別提給主子出主意,只能氣狠狠抓住圓太監的手,一氣兒把剩下的桂圓肉都塞進嘴裡。
無論如何,下回,他指定求劉爺爺給他一個去蘭院送膳的機會。
圓太監目瞪口呆的看著掌心,除了黏膩,什麼都沒剩下。
一旁的張二寶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傻子」。
圓太監扭頭去看,張二寶與劉太監對座烤火,銅網上是剝好的栗子仁和咕嚕咕嚕冒熱氣的米酒湯圓,劉太監面前還擺著一個大約二兩重的螃蟹。
這都是主子剩下的東西。
圓太監吞咽口水,悄悄轉到外頭,若是再待下去,肚子裡的饞蟲可就忍不住了。
劉太監斜了徒弟一眼,丟下手中的蟹鉗,又站在灶前。
張二寶喝了一大口米酒,臉色通紅的喊住劉太監,「師傅,做什麼去,螃蟹一涼可就腥氣,不中吃了」。
劉太監看都懶得看徒弟一眼,就這還說別人傻,主子爺沒留在正院,指定是蘭院牽住了他的魂,不過蘭院剛才叫的那些東西可不適主子爺的口,怕是這會兒叫膳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可不能叫主子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