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貴子低頭不再言語,一路上只拿那已髒污一片的袖子擦臉,若是太過腌臢,惹了陳嬤嬤厭煩就不好了。
小貴子一路從膳房去了正院,又一瘸一拐的從正院出來,一副落水狗的模樣,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裡。
正院裡頭,康嬤嬤說著就嘆了口氣,「您沒瞧見,那身上都不能見人了,嘴邊也沒一塊好皮子,怪可憐的」。
福晉有些驚訝,「蘭院的人這般不中用?」
這才幾日功夫就被磋磨成這個樣子,難不成以前都是靠四爺護著,其實是個紙紮的老虎?
康嬤嬤點點頭又搖搖頭,才道,「陳德海心眼子不少,那小子被他尋了個錯處,反抗不得」。
倘若蘭院之人個個不中用,耿氏早就被連人帶骨頭給吞了。
福晉沉吟半天,又道,「對了,叫人提醒陳德海,眼皮子別那麼淺,這種做派絕不能用在阿哥格格身上」。
大人怎麼搓磨都行,但孩子終究是皇家血脈,四爺絕不允許府里的小主子被一個奴才這般作踐。
關鍵是,過度欺壓可能會激起他對蘭院的憐惜。
康嬤嬤有些疑惑,「讓他犯蠢豈不是剛好?冤有頭,債有主,反正是李側福晉的人」。
福晉搖搖頭,「李側福晉早就因熱河侍疾之事被厭棄,便是再多一條罪名也無甚大礙,但因此傷著玉瓶太不值當」。
在旁人看來不管是誰的人,總歸是她這個做福晉的沒管好內院,沒照顧好子嗣。
康嬤嬤記下不提,但陳太監這般肆意折辱旁人,難免讓她想起弘暉阿哥剛去世的那段時日,她張了張嘴,還是忍不住勸道,「福晉,陳太監這人還是不堪大用,可千萬別被他沾上」。
在她眼裡,這種人根本不配伺主子,給個杆子就往上爬,若是因為這次提了他就被粘上,得不償失。
福晉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陳太監此人見風使舵不說,還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若不是她想探一探四爺對蘭院的態度,她絕不會順水推舟應下這件事。
「再過幾日,」福晉點點頭,短短一日還看不出前院的態度,「等用完這茬,膳房仍叫劉太監管著」。
康嬤嬤也十分贊同,「劉太監雖說貪財了些,好歹還算懂事,便是之前您消沉低迷的時候,他也畢恭畢敬的伺候著,還算有幾分眼色」。
福晉沒再聽康嬤嬤的話,她出神的望著窗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聽到一個什麼結果。
是盼著有人可以同病相憐,還是,希望耿氏能被人救於水火。
這麼些年過去了,她真的挺想知道,身邊人到底是無心之人,還是單單對她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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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貴子一瘸一拐的,沒回蘭院,去的還是膳房的方向。
他心中也有思量,既然已經這般,就沒有必要換個人去領教陳太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