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寂如死水,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月塵卿半字未吐,尊者威壓自他身上朝外一輪輪擴散開來,如金鐘鎮壓,重重壓迫著著蘇璇璣的五臟六腑,幾乎要將她從內到外生生碾碎。
這是在逼她開口。
捂著劇烈疼痛的丹田,蘇璇璣咬牙抬眸,開口第一句,竟是詢問:
「尊上是何時發現的?」
說出口的一瞬間,蘇璇璣真佩服自己命數已盡,還能擠出這縷勇氣來問問題,她實在不甘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失敗。
月塵卿冷然望著她,動也不動,似在思考還有沒有回答的必要,過了兩秒才開口:
「昨日,你見我的第一面。」
第一面。
蘇璇璣指甲陷入掌心。
果然與自己想得半點不差。
昨日,蘇璇璣舉著把雪絨紙傘,要去找他一同品下午茶,卻在月塵卿走近的那一刻忽然慌了手腳,不知是該挽著他,還是該牽他的手。
原來那一瞬的慌張早就被月塵卿捕捉到了,只不過那時蘇璇璣初見心上人,滿心沁在歡喜中,略過了這致命的破綻,根本沒有注意到月塵卿在望著她的第一眼就已發覺不對。
原來太過親密的愛侶,連一雙手放錯了地方都會察覺。
蘇璇璣頗覺可笑地嗤了一聲,抬手將鬢髮撥至耳後。
也怪她太魯莽。往日接手任務,她都要將任務對象的性格細細打聽清楚,可這一次,輸在愛慕心切,僅僅只是得了赫連煬的一句「狐後性格活潑」,蘇璇璣就生生迎了上去。
變聲丹,蟬獸麵皮,易息散,研究了這麼多年的細作偽裝,都抵不住月塵卿的一眼。這該是她執行過的最差火的一次任務吧。
月塵卿貴為玄界共主,不可能看不破一個細作的偽裝,蘇璇璣早已做好了被認出、被處死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這場戲的謝幕竟會來得這麼快——計劃好的三天,竟然第一天就被認出了皮下真身。月塵卿之所以沒有當即戳破,估計是著手暗暗調查了一段時候,今日得了結果,便毫不留情地來揭穿她自以為是的偽裝。
蘇璇璣不卑不亢地抬眼望他,瞳仁下一片泛白,頗帶著幾分窮途末路的絕望,以及大不了就拼個魚死網破的堅決。
月塵卿居高臨下,倦慵抬手,紫玉扳指閃爍精光,一片足足有半人高的幻色狐火瞬間在紫雲榭周圍暴燃而起,千萬血線由窗牗外迸射而進,將整座內殿瞬間化作酆都煉獄。
清冽幽詭的聲音飄進她耳朵:「貓族細作,是玄鳥族遺嗣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