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走的時候,雲照仍如平日那般平靜,他笑得溫和,也笑得明艷,但其中暗涌的波濤,除了那馬背上紅巾掛頸的少年將軍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
城門外一襲白衣矗立,見證了大郢戰神的又一次封神,四周是前來送行的文臣武將,隔著人海,他們四目相撞,眼眸中擦碰而出的火花似要將他們吞噬。
耳邊喧囂不斷,一聲馬啼倏然劃破長空,伴隨著千軍萬馬的吶威嘶吼,那刻在心底的身影還是消失在了眼前。
直到人群散盡,雲照才從離別的思緒中堪堪回神,他凝視著遠方,眸底一片悲涼。
半晌,他掌心輕撫小腹,小聲喃道:「乖崽崽,爹爹去戰場殺敵了,是不是很厲害?」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雲照忽覺小腹被什麼東西輕捶了幾下,他怔愣片刻,接著眼底升起一抹柔色。
他目光投向遠方,就這麼在原地靜默了許久,直到日暮西垂,他才終於放下心頭的最後一絲不舍,轉身走入了城門。
接下來的幾日,雲照沒有踏出過王府半步,裴勉臨行前派了幾個得力幹將守著府邸,但終究不及本人的萬分之一。
雲照想,或許自己就這麼在府里待著等裴勉回來也好,整日守著空房,也總比在皇宮裡見到那些讓人心煩的傢伙強。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從上回慈寧宮醒來之後,寧訶就瘋了,她無法忍受愛慕之人懷有別人的孩子,即使對方是手握兵權的朝廷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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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
寧訶正在院兒里修剪花草,鋒利的剪刀一遍遍割開眼前植物的莖葉,力道十足。
腦中是太醫顫巍巍的叮囑,直到現在,她仍舊不敢相信,雲照懷了那裴小將軍的孩子。
「會不會是誤診了…………」
心裡忽地冒出這個想法,她緊接著嗤笑一聲,忍不住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盯著面前爭妍綻放的花朵,她半晌緩緩垂下手,眼眸閃過一絲狠戾。
她不允許有人染指雲照,即便是毀了,她也決計不會讓那個屹立在雲端的天之驕子墮入泥潭。
心想著,她嘴角划過一抹嗜血的駭笑,不疾不徐地再次握起了剪刀。
臨近晌午,沒用早膳的雲照接到了來自皇宮的一封信箋,裡面是雲昇在傾訴最近過於疲累,導致今兒早上朝的時候竟然眯了過去。
雲照讀著手中信箋,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去宮裡看一看,但他全然不知,這封信只是寧訶派人臨摹雲昇的字體所編織的謊言。
待他到了皇宮,第一眼見到的不是雲昇,而是寧訶那張虛情假意的笑臉。
他眉頭倏然蹙起,連話也不願多說便要離開,被寧訶眼疾手快地攔住了去路。
「你想做什麼?」看著眼前人虛假的嘴臉,雲照只覺一陣反感,冷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