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語畢,侍衛高舉劍柄,作勢就要刺向地上驚恐掙扎的人,忽然———「撲通」。
身後傳來一聲動響,楚少泊淡定回眸,只見雲照直挺挺跪於地面。
他示意侍衛停手,慢悠悠地將身子轉向雲照,只笑著,不言也不語,似乎在等待對方的進一步動作。
雲照袖中雙拳緊握,掌心很快被指甲嵌出了血,他卻好似覺不到了痛。
對峙中,他驀地舉起雙手,在空中掄了一個半弧後,手心貼住另一手的手背,帶著身體緩緩下墜,「給陛下請安。」
額頭緊挨地面,並非正常宮妃面見皇帝的跪拜禮,而是一個極其標準的君臣之禮,也是雲照最後的底線。
腳邊烏髮四散,楚少泊居高臨下望著眼前俯身叩首的雲照,只覺得心裡五味雜陳。
讓高傲的人低下頭顱,原本是一件多麼令人痛快的事,可為什麼自己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胸口窩火。
「起來。」半晌,他壓著嗓子命令,眉宇間儘是煩躁。
或許是產後受損嚴重,雲照的腰自那過後便一直不太好,聽到楚少泊的話,他費力地支起身,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兩隻膝蓋被地上的細碎石子磨出了血泡,楚少泊終是於心不忍,一把將人從地上撈了起來,同時不忘譏諷兩句。
雲照權當聽不見,只道:「君無戲言,陛下可以放人了。」
語氣輕描淡寫,仿佛方才的折辱不過是一場鬧劇。
楚少泊覺得吃癟,但還是乖乖放人了。
采月被放後立即小跑到雲照身旁,一雙碧眼怯生生望向地面。
雲照自始至終都沒給楚少泊一個正眼,在確定采月安然無恙後,他領著人頭也不回地往屋裡走去。
門板發出一聲不小的碰撞,楚少泊孤零零地站在院兒里,宛如一個被棄之人,他看著緊閉的大門,胸口像堵了一塊兒石頭,最後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許是威脅奏效了,往後的一段日子裡,雲照每日卯時都會去龍陽殿給楚少泊請安,但也僅僅是請安。
楚少泊不止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被雲照牽著鼻子走的木偶,但又能怎樣?不過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後果。
就這樣,長樂宮外終於不再堆滿屍首,龍陽殿內卻多了一具行屍走肉。
直到某天。
楚少泊在批摺子時聽人來報,說長樂宮的娘娘在今早回宮後突然高燒不退,大約是染了風寒,於是立即趕了過去。
外頭冷風依舊,絲毫未減。
楚少泊一路疾走,推門便聽見一陣低咳,走近後才瞧見床上半睡半醒的人,臉蛋兒紅撲撲的,實在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