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流僵持了一下,還是坐在爐子另一側。
桌上的白瓷瓶中插的是兩朵未開的睡蓮,伴有蓮葉幾朵、蓮蓬一支,嬌嫩嫩的。
顧千秋手賤,將那蓮蓬拽出來,扣了幾顆蓮子吃,還很慷慨地分給易流:「嗯?」
易流恍若未聞,並不伸手,看著顧千秋的眼睛說:「你都知道了。」
是陳述句。
顧千秋其實是恰巧第一次撞見她,但現在這種情況,他便高深莫測地一笑。
將一顆蓮子塞進嘴裡,他緩緩笑道:「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何必瞞我?易姑娘,帶我去見見他吧。」
沒有拒絕的餘地,這裡是同悲盟。
易流只好起身。
顧千秋將剩下的半個蓮蓬放下,拍拍手,跟著她進了同悲盟的地牢。
這個地方不是顧千秋主持修建的,這次還是第一次踏足,比易流還要陌生。
同悲盟沒有嚴刑拷打的刑具和凶神惡煞的獄卒,一不走運被抓了的,就是一根鎮靈釘從琵琶骨橫穿過去,封住渾身經脈。
至於關多久……
就要看顧盟主什麼時候能想起他來了。
獄中用了八卦陣法,每一處牢房都要走九曲十八彎的路,沒個好記性還真走不下來。
顧千秋一路上沒看見別的犯人。
等易流停下的時候,顧千秋眼前出現了一處水牢。
水牢一丈見方的大小,水深及腰,水中站著個人,琵琶骨上已經打了鎮靈釘,被一條細細的鎖鏈高掛在背後的青岩牆壁上。
牆壁並不光滑,而是呈現出一種山壁的坑坑窪窪,有雪水化盡留下來,水面上蒸騰出一種寒涼的水霧。
易流卻並不動容,走到池邊,神色漠然。
靈力忽然涌動。
接著就見施禾頤猛地抬起頭來,露出一雙湛藍色的眼睛,如寒潭深冷,身上的赤色蓮花忽然變得清晰。
繼而蓮花和瞳孔又猛然淺淡、淺淡……
最終,易流才在水邊跪下,伸手撫了一下他的鬢髮,輕聲喚道:「哥哥……」
施禾頤再一睜眼,目光已經變黑了。
這是一雙屬於永思的眼睛。
顧千秋見過的。
他站在寒涼的水中,先看見易流,露出溫情的眷戀,又猛地看見她身後的陌生姑娘,即刻變得警惕而殺意四射。
顧千秋垂眸看他:「沒認出來?」
永思看了看易流,才艱難道:「顧……顧盟主,久仰了。」
「第一次見面,才能叫做『久仰』吧?」顧千秋也蹲了下來,仔細看著那張臉,打趣道:「跟鬼主頤爭了這麼久,也沒被完全吞噬,你也算個豪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