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秋掐著眉心,退了半步,說:「好,好。我確實欠子行的,你這些不二莊的活死人我當一個都沒看見,就此不再過問,仙盟內也不會有人故意來找你們麻煩。」
他反過來用力拉著郁陽澤的手,再說話的時候就冷淡了很多:「但我顧千秋註定是要消滅花蝶教,還天下一個太平的。他日再見,蝴蝶之上,刀劍無眼,小心了。」
說完,顧千秋帶著郁陽澤就要走。
現在花蝶教都快統治世界了。
顧千秋若不是念及舊情,哪裡會在時間如此緊迫的條件下,親自跑來一趟?
不過,無論情況如何,他當斷則斷。
公儀濛終於慢了好多拍地反應了過來。
看著周圍師門兄弟熟悉而陌生的臉——
明明當時死狀慘烈、明明有好多人是她親手收斂的屍骨!但現在他們如此活生生的慘烈站在那裡,令人心裡發毛。
「他們明明都死了。」公儀濛不知道在跟誰說,或者只是在和自己說,「這股水香氣,是為了掩蓋屍臭麼?」
她仰起頭,眼淚混合著雨水滑落,起伏的面龐上濕漉漉的,水霧把皮膚泡得柔軟。
一如周圍那些人身上的柔軟。
第五程靜靜地站在她半步之外,目光不曾離開,沒有貿然上前,但也不遠離,不善言辭的他,只有等待。
可是公儀濛忽然說:「莊主,你……」
周圍那些陌生的同門她看也不看,忽然往前跑了十幾步,直到那機關蝮蛇在廣場上砸出的深深的溝壑面前,才停步。
褚師鈺垂眸看著她,眼睛無悲無喜。
公儀濛神色俱厲,說:「可是,可是……可是你一直都……」
她說不下去了,但是大家都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麼。
可是褚師鈺身上一直都有這種蓮花水香。
幾乎是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都絕對聞不到的奇異的香調,她總是站在細雨濛濛中,長長的裙擺拖在水坑裡,皮膚詭異的柔軟而白皙,那張臉也是精緻得宛如瓷像。
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性——
她早就該死了。
但不知用何種詭異的手段活到了現在。
顧千秋微微停了一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郁陽澤也停下來等他,不過明顯注意力沒有分出一點點去,對避世隱居的門派中的詭異秘辛沒有絲毫興趣,也不好奇他們師徒會如何發展,只是看著顧千秋。
從側面的角度,他更像從前了。
大概是相由心生,或者是因為修習了數枝雪的緣故,這季家小少爺的皮囊逐漸改變。
本來下垂而圓潤的眼睛,不知何時鋒利了起來,鼻樑更高,從側面看上去,幾乎是帶著威嚴而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