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對比起西方的油畫,那就只是一個用墨水畫的、甚至不完整的圓,完全沒有很高的藝術價值。」明托縮了縮肩膀,輕佻地說,他的漂亮在季渝生眼裡因為他淺薄的話而褪色。
季渝生從小到大都很少去討厭別人,但他在第一次遇到明托的時候,就本能地沒有好感。本來他以為是因為宋時鶴,可現在他覺得也許更多的是因為其他原因。
「這幅作品本來就是一個毫無雜質的精神的比喻。書上也提過這個既可以是藝術品,也可以作為一種透過禪宗僧侶在紙上用墨水思考佛教的各個方面而實現的精神啟發和實踐而存在。這不只是一個圓,而是人用墨水在原本沒有任何限制的白紙上畫出來的圓,暗示人為自己,甚至為別的生物或大自然設置了邊線。你如果盯著這個圓看而不去思考這個圓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這個圓的特性,當然看不出來Bankei想表現什麼。」
可能因為明托明明沒有了解過東方的作品卻一個勁地自以為厲害地貶低他們讓深受東方作品啟發的季渝生生氣不已,所以他說話少有地咄咄迫人。
「還有你說覺得稱不上美說的是在說石濤的一萬個丑點嗎?非常抱歉雖然有點無禮,但我覺得你在評判這幅畫前是不是至少該了解一下這幅畫?這幅畫本來就是反駁古典主義的現代主義畫作,石濤也常提他的作品是「思想完全擺脫了既定的繪畫習慣和繪畫方法的制約框架。」,意思是他的作品受到他自己的藝術理論啟發,他繪畫的衝動源自他的思想,他的心中有想表達的東西,因此他才畫畫。你抓著他刻意製造的、為了打破古典主義局限而創造的丑去詆毀他說他的所有作品都是醜陋的,是不是有些膚淺呢?」
「美並不只是外在的,美也可以是隱藏起來的、內在的思想。美沒有定義(1),是你限制了他的定義不是嗎?」
「在沒有了解一個事情前就去隨意貶低他,不該這樣的不是嗎?而且你還是一個學習藝術鑑賞的學生,並不是一個完全沒有機會了解藝術史的人。」
明托被季渝生有力且邏輯清晰的話反駁得無話可說,哼了一聲說了一句「只會背書的人」就轉過頭去。明託身邊的同學也瞪了他幾眼,說了句「關你什麼事」也轉過頭去。
「哇,這種人真的是,瞧不起誰啊?」時郁生氣地說。
「不過生生,你下一份課業是選了東方藝術作品吧,我選了西方的,因為覺得資料比較多。啊那我們不就不可以討論了嗎?」
「我也選了西方畫作鑑賞...」
「啊?」
坐在前一排的明托聽到了他的這句話,不屑地哼了一聲。
季渝生當時在選擇課題時確實猶豫了很久,可最後因為覺得宋時鶴幫助了他很多,為了答謝宋時鶴,讓宋時鶴知道他所教的東西自己全部都認真學習了,季渝生最終提交了西方畫作作為鑑賞題目,可此時瞬間有些後悔。但他一聽到宋時鶴開始講課的聲音,知道宋時鶴將會看到他的分析就又會覺得高興,自己的心情真是有夠矛盾,季渝生這麼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