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鶴沉默了一會,低聲回答:
「如果我住進了一個新屋子,我不得不忍受,不是嗎?」
所以意思是藝術是會被時代淘汰的嗎?而他也不打算做任何事情去改變嗎?
正當季渝生這樣可悲地想著的時候,宋時鶴看了他一眼,板著臉冷冷地說:
「可是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拿著這些話這麼質問我?」
季渝生以為宋時鶴在說他當年的事情,於是又想解釋些什麼,可宋時鶴卻不願繼續這個話題,站起來拿起外套說:
「你去哪裡聽音樂劇?我去大學的時候順便載你過去。」
季渝生愣了一會,然後擺了擺手說:
「不用了,我查過知道怎麼去的。」
如果現在還和宋時鶴待在一起,而且是去往A大的路上,他的情緒一定會崩潰的。
季渝生背著包離開前宋時鶴叫住他,說:
「到家給我發個信息。」
見季渝生聞言有些猶豫,宋時鶴又解釋說:
「畢竟你貿然而來,然後從我這裡離開,我不想有什麼意外。」
季渝生拽緊了手,說:
「我沒有你現在的電話號碼。我...我給你寄信嗎?」
宋時鶴聽到這句話頓時愣了愣,臉色好像閃過一絲尷尬,又閃過一絲若隱若現的眷戀,但只是一瞬間他就又變回面無表情的樣子,他從口袋裡拿出電話,遞給季渝生說:
「不用麻煩了,你把電話輸進這裡。「
——
天氣好像本就是有情的,這天一整天都在下雨,根本不是因為音樂劇而來Y市的季渝生出門後首先是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但宋時鶴家偏遠,附近都是大片空地和草地,既沒有商店也沒有亭子。
季渝生最後在宋時鶴家附近找了一個帶著遮檐的樓梯,雖然雨偶爾會打進來,但他還是直接在那裡坐下了,因為他整個人都很迷茫,他聽完宋時鶴的話滿心荒涼兩腿發軟,已經沒有力氣再走去那些更遠的地方了。他突然跑來Y市就是因為在報紙上看到了宋時鶴提到要從A大辭職的消息,可他一時心急卻忘了自己做了什麼,忘了自己當年的失約讓宋時鶴很討厭他,忘了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資格,也無法影響宋時鶴的決定,現在更是知道宋時鶴下定決心放棄了藝術,他只覺得心不斷作痛,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可以為宋時鶴做什麼。
除此以外,他更得知先生已經遠離了當年的感情,這讓他更加失望和茫然,因為他這些年來的努力就是為了可以和先生並肩,可以和先生好好地久別重逢,再和先生一直在一起。可現在他兩件事都無法做到,他覺得自己像被困在了一個迷宮裡,不僅屢屢碰壁,而且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當他抱著臂蹲在樓梯上淋了許久雨,渾身發抖的時候,電話突然響起,他用有些凍僵的手拿出電話,看到上面的來電人是宋時鶴的時候,季渝生的手頓時抖得更厲害了,他慌張地拿衣服擦了擦手機屏幕,好像擦乾淨就可以讓先生更明白自己如山水般澄明的心意一般,然後縮起來用身體擋住手機,好讓手機不會被雨灑到淋濕,最後才接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