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肯定又要騙我。」
李潔英想了一會,神經兮兮地跑去拿了一張白紙和一支筆,然後對季渝生說:
「除非你簽保證書!」
「媽...我都按你說的做,不用這樣──」
「不行,你必須要簽!你不願意簽的話你...」李潔英抬起頭瞪著季渝生說:「你是不是又要騙我?」
在李潔英的逼迫下,季渝生最終還是在那張白紙上簽了名。
季渝生一直以為自己會有機會去和宋時鶴解釋,可當年的結果卻是宋時鶴突然失去所有消息,留下他一個人看著那封像是要燒起來的情書暗自傷心。
他後來有特意去Y市找宋時鶴,可迎接他的卻是黑漆漆、毫無生氣的房子。
想著那一天,再看著眼前黑漆漆,毫無人氣的路,季渝生覺得整個人都沉甸甸的,失去了力氣。他突然覺得如果自己今天找不到宋時鶴,如果宋先生在今天再一次像當年那樣離開了自己,自己也許就真的就撐不下去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在被雨水模糊的視野里,透過月光隱約看到了樹下有一個長長的人影。
季渝生的心立刻像脫水的雨重新回到海里一般瘋狂躍動,他幾乎是用人生中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即便中途被樹枝和雨水絆了幾次,膝蓋破了受了傷,他依舊沒有減慢速度,因為他顧不得那些了。
可當他跑到那棵樹後面時,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突然開始害怕,如果從那個影子裡傳來的聲音有別於心裡流淌的聲音,他失去了歸宿,那他該去哪裡。
不像夏天有蟬鳴的熱鬧,此時四周除了啪嗒啪嗒的雨聲沉默無比,季渝生最終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宋先生?」
自從父親離開後,季渝生就沒有再許過什麼願望,因為他覺得這些都很迷信,而且一點都不可靠,就像當年他為了父親許過那麼多次願望,最終都沒有實現,父親還是離開了。可就在這幾秒鐘里,季渝生許了很多次同一個願望,因為此時此刻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改變現實了,任何一點可以增加遇見先生的機會的事情,他都願意去做。
然後他屏住了呼吸,生怕任何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會把願望吹走。
他以為沒有聲音可以像深刻的記憶一樣永遠鮮活和讓人心動,可現在他知道這種聲音是存在的。
而這種聲音就是先生喚他的聲音,還有那一年春天打在花瓣上的雨聲。
永遠鮮活。永遠心動。
對面的人影動了動,一句「生生?」夾雜著和當年屋檐下聽到的同樣的雨聲飛到季渝生的耳朵,而後抵達心底。
如他所願。
第118章 我們逃亡吧
聽到這句聲音,季渝生尤其感動,因為這句話除了帶著小心翼翼,還帶著親昵和一絲微不可見的希望和期盼,就好像在貧瘠荒涼里看到了生機,推開窗朝他跑去。
因為這句話,再遙遠的路途,都值得。
也因為這句話,光突然穿過樹木間滲入滿布蜘蛛網、黑暗無光的森林,帶著春意的綠苗紅花好像在這一刻瞬間滋長,一切都突然變得闊然開朗,像夢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