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理髮師傅手法很好,指尖不緊不慢地揉著,每一寸頭皮都沒有落下,年曉米在溫水裡慢慢放鬆下來,好像整個人都陷入了一場安靜的夢,暈乎乎輕飄飄的。店裡靜悄悄的,只有水聲輕輕響著。
理髮的師傅沒有問他要剪什麼髮型,年曉米也沒說。他不想思考,整個人的魂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飄著,任憑對方擺弄。直到對方輕輕拍他的肩:“好了。”
年曉米:“啊,哦。那個,多少錢。”
青年收拾著工具,搖搖頭:“店慶,不收錢。”
哪裡會有這樣的好事呢。他使勁甩了甩頭,昏沉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可是……”
“真的不收錢。”年輕的理髮師微笑了一下:“開心點,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再木,也感受到了對方的善意:“那,這個給你吧。”放下手裡東西,一路往大門奔去。出門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詩韻美容養生會館,好像有哪裡不對……
找到路回去的時候小區已經整個暗下來,郝帥正在鐵門那裡團團轉,見到年曉米不由分說,劈頭在他腦袋後面拍了一巴掌:“你去哪兒了?!手機也不接!這都十點多了!你再不回來我要報警了!”
去哪兒了呢。
出門,偶遇,告白,失戀。卑微又安靜地憧憬了那麼久的事,就這樣結束了。
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
夜風把一片葉子卷落在他腳邊。天氣還是熱的,但是秋天已經近了,然後就是北方漫長的冬天。寒冷終究會來。年曉米在夜風裡打了個冷戰,忽然抱頭蹲下來。
郝帥莫名其妙地陪他蹲下來,好久,聽見他壓抑的哭聲。
因為我是個死玻璃。
所以,我說喜歡,就是噁心的,哪怕這喜歡再如何真心實意。因為和別人不一樣,所以,就連去愛的資格都失去了。
“我失戀了。”年曉米抹了把鼻涕。
郝帥拍拍他:“我都失了多少回了,這個東西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女人總是很莫名其妙的,你只是不是這個人喜歡的那一款而已……”
年曉米平靜地打斷他:“不是女人,是男人。”
郝帥還在巴拉巴拉,忽然停住了,難以置信瞪大眼睛:“你說啥?”
“我喜歡男人。”年曉米把頭轉過去,站起來。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過去的事就可以當做是一個糟糕的夢,從沒發生過。生活還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