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翻開本子,抬頭恰好看見梁慎言經過,他飛快垂下眼,心卻亂了,題目都看不進去。
剛才梁慎言是醒了的,只是裝睡。
程殊想一天一晚都沒明白,怎麼會這樣。他這一輩子遇到過最大最複雜的事,就他爸跟他媽分開了。雖然離婚證沒扯,但一晃過去十幾年,一面都沒再見過,比那些離了的還關係不好。
梁慎言是除了學校老師外,他第一個接觸到的「外邊的人」,哪哪都不一樣。
習慣不一樣,說話不一樣,人也不一樣。
可他沒覺得不被尊重,也沒覺得這種不一樣會令人不適。
可是梁慎言那話,像一顆雷,他到現在都沒回過神。
他還以為他們是朋友,原來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梁慎言是要走的。程殊這麼想著,心裡卻有點空,說不清是什麼。
從這天開始,程殊沒再鬧脾氣,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該做什麼做什麼,只是一回到家吃了東西就回房間,到晚上洗漱才出來一趟。
程殊躲著梁慎言,梁慎言也不往跟前湊,他本來也不怎麼出門,白天就在房間裡對著電腦弄東西,下午回出來曬會兒太陽。
那天的話,沒去解釋,甚至連那條你有病都沒回。
程三順從早到晚都不在家,什麼都沒發現,一門心思在麻將桌上,贏了回家哼著小曲,輸了就罵罵咧咧的。
一周下來,家裡像是住了三個啞巴,聽不到點說話聲,只有小狗勤勤懇懇地看家護院,來個人就汪汪叫。
又到了一個周末,程殊早上起來的時候,正好梁慎言從對面洗手間出來,一個星期沒說話的倆人打了個照面,多少有點尷尬。
程殊站在那兒沒轉身就走,等梁慎言走過來,叫住他,「餵——」
一開口,他就後悔了。
好像認識這麼久,他還沒好好叫過梁慎言,之前還好說,現在尷尬得不知道該叫什麼。
梁慎言甩了甩手上的水,氣色比起前兩天好了點,但看得出來,還是睡不太好。
他原本低著頭走路,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怎麼了?」
程殊抿唇,貼著衣服的手指蜷了蜷,抬起頭問:「你是不是快要搬走了?」
梁慎言一愣,他沒想到過了這幾天,程殊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太出乎意料了。
又有點,太乖了。
他笑了一下,「沒走,房子還沒到期,走哪去?」
程殊鬆了口氣,但聽到原因後,並沒有太高興,「哦」了一聲,轉身前想到那天的事,到底不是藏得住話的性格,看著梁慎言,問:「為什麼?」
他沒說全,但他們都知道說的什麼。
梁慎言收起了笑,正經起來,「就是想要跟你一塊睡覺的意思,跟你一起睡得好。」
程殊沒生氣,聽出來了不是另外的意思,但給錢那句話有點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