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為什麼梁慎言一定要問出個結果,問出來了又怎麼樣,他都這麼難受了,不問他現在難不難受,關心那條沒什麼事的傷口圖什麼。
人一旦生病,情緒就脆弱得像是放在高台上的琉璃,一碰就會摔得稀碎。
瞥了眼梁慎言,面無表情地坐著,他拉高被子擋住半張臉,閉上眼,壓下心裡一陣一陣往上竄的委屈。
為什麼不能問問他難不難受啊。
他現在可難受了,還疼。
傷口也疼,腦子也疼,背也疼。
梁慎言不用再問,也猜到了是誰幹的,「說話。」
他沒想到之前的事沒能讓對方長記性,在學校里都這麼膽大,還敢招惹程殊。
這回是剪刀「不小心」弄了眉毛,下次呢,是胳膊還是腿。
程殊一下拉開被子,眼圈紅紅的,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憋的,嘴犟說:「就自己弄的。」
梁慎言捏緊了手機,盯著他,「再說一遍誰弄的。」
「自己弄的!自己弄的!」程殊脾氣也上來了,又委屈又難受,「不用你管。」
他的話一落地,椅子就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尖銳的聲音。
梁慎言站了起來,「你是這麼想的?」
程殊張了張嘴,眼前視線都是糊的,到底什麼都沒說,翻了個身背對著梁慎言。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梁慎言走出房間的聲音,門被關上,動靜一點不大。
那邊進去的動靜就更輕了,幾乎聽不到。
房間裡很安靜,隔斷那邊也靜悄悄的。
那點兒柔軟的氛圍,來不及停留太久,全散了。
程殊愣了會兒,煩躁地把自己裹緊被子裡。
什麼都亂了,都不對了。
話說錯了,可說都說了,後悔也收不回來。
一時間,他跟梁慎言之間沒有那麼清白,也沒有那麼乾脆,那些曖昧都明晃晃地擺了出來。
程殊想,這又算什麼?梁慎言到現在都沒有一句明確的話,每次都在逼他,讓他想。
他怎麼想得明白呢?
都沒有經驗可以參考,連個標準答案都沒有,哪能想得明白。
平時他沒這麼脆弱,換作任何時候都不會這樣,可偏偏生病了,還被人照顧了小半天。
都湊一塊了。
閉上眼,心裡亂鬨鬨的,全是那一句句不帶感情的逼問。
程殊,我喜歡男人。
自己想辦法搬到我房裡來。
想好了再說。
……
從被子裡鑽出來,一頭黑髮亂蓬蓬的,臉色被燒得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