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說了好些他跟程三順的事,程三順一直都不靠譜,可又沒真的放棄他的死活,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些跟他一樣大的,都沒上高中,全去打工了。
那一陣十里八鄉的村里牆上廣告就是,讀完初中再去打工,為了宣傳義務教育。
也有小學都上不了的,天天跟著家裡種地。
但程三順人是真的渾,什麼話都說,也不管你是誰,罵得能有多難聽就多難聽。
他倆經常吵架,反正也吵不散,吵完了還得在一個桌吃飯。
梁慎言跟程殊說他以前跟關一河、江昀、嚴頌三個去公園裡玩,差點全掉水裡翻船的事。
又說了他來這兒是真的散心,再不出來走走,他得變成個機器人才能扛住壓力。從小到大,什麼事都在軌道里進行,按照家裡的規划走,看似什麼都不缺,實際上都快比上高壓鍋。
還說了他哥,說到時候一起去見他,肯定會站在他們倆這邊。
小話說了一茬又一茬,說不膩,也聽不膩,說到最後都睡著了。
外邊雷聲雨聲一點沒停,南方四季常青的樹,這會兒樹葉被打得一地都是,又被雨水衝到低洼處,流到了溝渠里。
「嘭嘭嘭——!」
程殊家的院門是鐵的,平時不怎麼關,這兩天也是怕冬天偷雞摸狗的多了才關上。
拍門聲大得蓋過了嘩啦啦的雨聲,隔著房間門,聽不太清楚。
家裡三個人都睡得沉,一開始誰都沒聽到、
「三順!三順快開門,出事了!」
張建國穿了一件厚雨衣,還戴了帽子,拿著手電筒往房間窗戶照,一邊拍門一邊喊,「快開門!醒醒別睡了!」
梁慎言是最先聽到動靜的,手電筒的光照來時,他差不多就醒了。
支起脖子眯眼往外看,手還護著被吵醒的程殊,不太清清醒地聽了聽,又聽見兩聲才確定是真的有人在外面喊。
那聲他聽得出來,是張建國,之前吃酒的時候見過的。
「醒醒,好像是建國叔。」梁慎言拍了拍程殊的肩,「冒著雨來的,像是有事。」
程殊睡得正好,聽到後還迷迷瞪瞪地蹭了蹭枕頭,過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猛地坐起來。
「怎麼了?誰出事了?我爸?」
梁慎言看他被嚇一跳,連忙拍拍他的背,「不是,叔在房間裡睡著,出什麼事。」
他往外又看了眼,給程殊拉好被子,側過身把房間拉亮,拿了床頭外套披上,一邊穿鞋一邊說:「我去看看。」
程殊猛地拉住他的胳膊,臉上都是驚恐,說不出的害怕。
下這麼大的雨,天不亮就跑過來,肯定不是小事。
「別慌。」梁慎言摸了摸程殊的頭髮,「沒事的,我在。」
程殊點頭,抹了一把臉,看梁慎言走到門口,愣了愣也飛快披上外套走下床。
他爸睡得太也沉了,怎麼這麼大動靜一點沒聽到。
他倆正打算開門答應呢,就聽到程三順吼了一嗓門。
「什麼事啊?你這天不亮的不睡覺往我家裡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家出事了。」程三順披著外套,外褲都沒穿,開了房間燈,嚷嚷著走到堂屋,打開門,「出什麼事了,這雨都還沒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