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霍叔玉看一封密信。
霍叔玉去了都察院以後,周身氣質肉眼可見的變得陰鷙,從前不露聲色的瘋感,莫名與文氣糅合,讓他看起來極不好惹。
他接過信,展開看第一行,眉頭就皺了起來——這是平西縣官寄來的信。
平西縣官是霍鈞學生的門生,關係繞了個彎兒,在人還沒有抵達京城之前,消息二轉,先送到了這位前任首輔的桌案上。
霍叔玉眸光一閃,給父親行禮告罪,先出去安排人半路把文京帶走,然後回來跟父親說這件事。
「父親認為我該插手嗎?」
不過是個小小縣令,怕人爭功,消息不敢外泄。
他頂著霍家的門楣,一個口信就能讓人退下。
霍鈞講話的速度愈發慢了,他緩緩搖頭。
「勢不可擋,擋了反惹一身髒水。」
霍叔玉垂眸,心思急轉,理解了父親的意思。
朝廷有耳目,謀逆的事,必然一路都被張遵祖嚷嚷過。
人若不能平安抵京,被張遵祖點名過的,都會被賜死。寧錯殺,不放過。
這件事擋不了,也擋不得。
張遵祖只要來了京城,一切布置都會暴露。救走一個文京影響不大。
但拖延時機,給謝星珩他們準備時間,就是大錯特錯。
霍叔玉抿唇,沉默好一陣,他問:「我想禍水東引。」
對不起常將軍了。
大啟朝厲害的武將有,大多在林庚旗下。少數不受重視,臨時調任,與兵士不熟,軍隊裡成團,不能如臂使指,對陣時很費勁。
最讓林庚重視的將領是常如玉,林庚先在雲川軍屯耗著,戰爭爆發以後,又帶兵在雲川附近牽制。
打不狠打,每日叫陣,都是兩個將軍陣前比劃。
明眼人看得出來,常如玉是被困住了。但這種事,也能有其他解釋,比如說,常如玉跟林庚惺惺相惜,雖是敵人,也打出了好交情。
戰事膠著,常如玉這個名將都沒打個漂亮的勝仗,鼓舞士氣,在朝中非議頗多。
當今聖上是個疑心重的人,這幾年只怕早就懷疑了。
另外常家派遣出去的幾個小將,哪怕明擺著是送死的,真上了戰場,也確實出事了。但人家好好的在敵營當俘虜。
這又是可疑之處。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霍叔玉想要加一把火,讓局勢更亂。
全是叛臣,全在謀反,讓皇帝自行決斷。
霍鈞倏地抬眸,霍叔玉罕見的在那雙渾濁的雙眼裡看見了些許明亮的光彩。
這光彩轉瞬即逝,他還沒品出其中包含的情緒和深意,霍鈞就說:「良將蒙塵,推他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