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著他吃餅,笑著說:「我擔心你,胳膊還疼嗎?」
「不疼了,回家吧。」
女人注意到了林羨玉,問:「那是誰?」
「是北境的王妃,她想讓我和她一起去府衙狀告監官。我怎麼敢去?算了,回家吧。」
女人卻說:「為何不敢?」
她聲音響亮,正巧山林呼嘯,和她的聲音合在一起,驚得林間的鷹鳥掀翅而飛。
達魯和林羨玉都愣住了。
「他們都已經不把我們當人看了,我們還有什麼不敢的?告!咱們去告!」
達魯連忙讓她閉嘴,女人卻直直地望向林羨玉,抬高了聲量,說:「大風把我們好不容易搭起來的磚土房給刮塌了,那是我們老爹攢了一輩子的積蓄,沒辦法,為了把磚土房重新建起來,我們只能賣貂肉賺點錢。北境官榷的價格高,為了養家餬口,你每天趕十幾里的路過來賣,還要給這個貪官打點,給那個貪官送錢。我們的日子沒法過了,他們也別想好過。」
她走向林羨玉,態度不卑不亢,挺著胸脯說:「王妃娘娘,我男人不敢告,我去告!」
她轉頭望向達魯:「我捨不得你身上的傷,我替你討公道去。」
林羨玉的眼裡瞬間露出喜色,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從容道:「回王妃,小人名叫阿如婭,是達魯的妻子。」
林羨玉望著她,望著這個與眾不同的斡楚女人,望著她毫不膽怯的眼睛,和她明明年輕美麗、卻因為辛苦勞作而顯得粗糙的面龐,仿佛又透過她看見了百年前勇猛的遊牧部落是怎麼征服草原高山,在這一片不宜耕作風沙不止的土地上繁衍生息。阿如婭讓他看到了一種剛強勇猛的力量,這力量與南方祁國截然不同,讓林羨玉感到無比震撼。
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了,鄭重道:「謝謝你,阿如婭。」
於是一行五人乘坐馬車,往絳州的府衙出發。在路上達魯告訴林羨玉:「小人的妻子小時候便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匪丫頭,做事向來莽撞。」
他嘴上這樣說著,看向妻子的眼神里卻全是寵愛。
林羨玉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這樣的眼神。
很快,他們到了絳州的官府。
林羨玉帶著阿如婭和達魯下了馬車,按照北境的規矩,先將訴狀交給門房。
府衙處理得比想像中的快一些。
沒到一盞茶的時間,專門負責審案的府令便親自出來迎接,和絳州知府一樣的態度,熱情恭敬,挑不出任何錯處,他在林羨玉面前跪下,說:「下官參見王妃,王妃金安,下官已經看過訴狀,王妃體恤百姓,愛民如子之心實在讓下官感動欽佩,下官這就升堂審案。」
林羨玉回頭看向阿如婭和達魯,三人的眼裡俱是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