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吳蔚的目光, 繡娘心頭一跳,麵皮發燙, 無措地別開了眼。
吳蔚輕呼一口氣,調整好表情對張水生和柳二娘子說道:「二姐,二姐夫。你們只看到了張成敗壞了家業, 卻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好處,張成有秀才的功名傍身, 他們家的田地即便落荒無人耕種, 卻也沒有官府來收稅不是麼?我聽二姐夫說過,張家頗有祖產, 田產也不少,現在張家就剩下張成一個,若是他沒有這個身份,試問每一年光是他家裡的田產要納多少銀子,你們可曾算過?」
張水生夫妻對視一眼,吳蔚繼續說道:「拿銀子買地自然是個穩妥的法子,可莊稼畢竟是靠天吃飯,旱澇不保收。田地多了,每年需要交納的稅銀也跟著水漲船高,豐年一切都好說,若是遇到不好的年頭,納稅交糧的又不是佃農,稅銀交納不上去,到最後不僅田地難保,還會給家族惹來禍患。雖然這只是我的一個假設,但是這種風險到底是有的,要是家裡能有一個秀才身份,太平時不僅能免各類雜稅和田產稅,萬一碰上個動亂不安穩的,還能免去兵役和徭役。光是這些看不見的好處,一年能省下多少?」
張水生眉頭緊鎖,他到底是有些見識,能看見更長遠的東西,柳二娘子問道:「妹子,我們全家都是莊稼人,沒本事,要是把孩子養得和張成一樣,眼高手低,花錢如流水,那可怎麼辦呢?」
吳蔚輕笑一聲,說道:「二姐,你真覺得張成一無是處嗎?難道我能想到的這些事,張成想不到嗎?他們家雖然落魄了,可家底總要比我們厚實的多,雇佃農這麼簡單的事兒張成肯定也是知道的,再加上他有秀才的身份,雇幾個佃農把家裡的田產打理一下,對他來說每年都是穩賺不賠。他之所以把自己活成如此荒誕的模樣,有別的原因。」
柳二娘子有些糊塗了,問道:「那是什麼,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只會敗家。」
吳蔚耐心地解釋道:「是不甘心啊,二姐。張成既然年紀輕輕就能博得秀才的身份,定然是有真才實學的,我與張成雖然相交不深,卻也能看出來張成的心裡有一股傲氣。『士農工商』等級分明,張成也算是一隻腳邁入到士族階層的人了,讓他再退回來談何容易?不退回來又屢試屢敗,每次上京都要不少銀子,落榜了還被人編排嗤笑,最後就變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張水生突然開口,問道:「妹子,能不能給我們指一條明路?我知道妹子是真心為我們考慮,只是我也怕到了關鍵的時候拿不出銀子,就像妹子說的,這一百兩看似不少,放長遠計也不多。我和你二姐的眼界,見識、都不如妹子,實在不覺得這一百兩銀子能供出一個秀才來。」
吳蔚說道:「二姐夫,我記得上次賣對聯的時候,我問過你,做小買賣會不會被官府追究,你說只要田地不落荒,官府不會管。那我再問你,做買賣會影響科考嗎?朝廷有沒有下過旨意或者律例,規定了商賈后代不能科考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