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斷奶的小孩子分什麼男女?就是生了女兒也穿得。我倒是希望是個女兒了,這樣也好緩一緩,多攢些銀子不是?我看你二姐夫是把蔚蔚說的話聽入心了,要是真生了兒子,待到孩子四五歲必定會請開蒙先生,我這心裡啊,是真沒底啊。」
繡娘手上的針線活不停,柔聲寬慰道:「先生個兒子也好,二姐夫家一脈單傳,生了兒子,嬸子也就不念叨了,到時候再生女兒也是一樣的。」
「是呢,我也是這麼想的。自從我有了身子,婆婆對我呵護備至,我也不想落了她的心愿。」
話音落,躺在一旁的吳蔚突然說道:「生女兒有什麼好,早晚都得嫁人,是個女的就都得嫁人,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哼!」吳蔚冷哼一聲,扭轉身子側躺,面朝牆壁只留了一個後背給姐妹二人。
柳家姐妹均是一怔,不明白吳蔚好端端的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來。
特別是柳二娘子,她印象中的吳蔚絕不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於是便低聲問道:「三娘,蔚蔚是不是不舒服啊?」
繡娘的手一抖,一針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上,殷紅的血珠一下子便滲了出來,繡娘卻並未表現,趁著柳二娘子不注意將指尖的血珠擦了去。
自打針線活成手以來,繡娘從未犯過這般低級的錯誤,可她卻忍不住勾起嘴角,心裡某個看不見的角落悄然溢出甜蜜滋味。
繡娘努力地抿著嘴,才沒讓柳二娘子看出端倪,只聽繡娘低聲說道:「大概是昨夜沒睡好,說夢話了。」
柳二娘子看了吳蔚一眼,見對方抱著胳膊背對著她們一動不動,想著大概是真的睡著了。
柳二娘子低聲道:「這讀過書的人……說夢話都不一樣哦?能把夢話說成串兒……」
繡娘終於有理由綻放出笑容,她的眼眸里浮光涌動,面頰粉紅,說道:「看來這讀書人的話也不全對,那道觀里的坤道,寺廟裡的尼姑,哪一個不是女兒家?」
柳二娘子白了繡娘一眼,嗔道:「好好的提那些人做什麼?那些都是侍奉神佛的人和咱們可不一樣!」
繡娘不假思索地答道:「就是平常人家,一輩子不嫁人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反正她說的……不對。」
柳二娘子壓低了聲音說道:「蔚蔚那是說夢話呢,你和兩句夢話較什麼勁?你們倆今天這是怎麼了,不對勁呢?」
繡娘柔聲道:「我不說了,讓蔚蔚好好睡一覺吧。」
……
吳蔚早就咧開了嘴,無聲地笑了好久了,這是一場唯有她們二人才聽得懂的啞謎,繡娘聽懂了她的,她也聽懂了繡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