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藥膏也已經由少年道士讓他的女兒取了水,給他全擦掉了,露出底下青紫浮腫的軀幹跟四肢。
將金針在火上烤過,少年道士已經從少女口中知道了地上躺著的人是怎麼受的傷,也知道是什麼鄉野大夫做的處理,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一通這處理手法跟用藥水平,真是哪哪都不行:
“庸醫,這藥膏配得亂七八糟,能讓他骨頭接起來才奇怪了……
“止血的手法還算好,沒讓內臟繼續出血,保住了你爹的性命,可為什麼不放出淤血?”
少女在旁拿著給父親擦乾藥膏的布巾,身邊是一盆顏色已經渾濁的水。
她屏息看著這位可以救自己父親的貴人一邊在父親身上、四肢上乾淨的地方按壓,一邊將金針刺了進去,開了四個點來放血,不敢說那已經是他們所能找到最好的大夫。
隨著他的放血、下針和不時的調整金針,注入真氣,躺在地上的傷者消腫了很多,皮下的青紫顏色也淡了很多,沒有那麼觸目驚心了。
更重要的是,他臉上的痛苦神色消失了,露出從未有過的平靜跟放鬆來。
秋桂看得眼睛都直了。
原本照那位姑娘的指點,她把父親搬出來等貴人,看來的是這麼個少年道士,是十分失望的。
——這怎麼可能是能救父親的人?
結果對方一來,就真的如那個姑娘說的一樣看不下去,動手把她爹搬回了船艙里,又指揮她去點燈,端水擦拭,從開始處理到現在,她爹都平靜地睡了過去。
神仙,這是活神仙。
就像她在鎮上撞到的那位小姐一樣,他們都是神仙!
被漕幫的人四處尋找的少年神醫下了最後一針,抬頭就看到這姑娘在愣愣地看著自己,於是說道:“我要給他重新接骨了。”
見她還愣著,他又道,“他的骨頭已經長回去了,需要重新打斷,會很痛,我讓他先不要醒著。你把木板擦乾淨,要用,再去撕一些乾淨的布條過來。”
“……是!”
秋桂回過神來,連忙起身去準備游天要的東西。
在把乾淨的衣服撕成布條的時候,她就聽到身後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一下接著一下,密集得叫人害怕,而她爹哪怕在昏睡當中,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爹的慘叫堵在喉嚨里,叫背對著這邊的秋桂眼淚一下子又滾了下來。
不過她手上的動作一直都沒停。
把自己好幾件乾淨的衣物都撕成了布條之後,她才回來端起了盆去換水清洗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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