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實始終心不在焉,連上台撥穗都差點走錯方向,視線越過滿滿當當的場館,落在對面工學院的席位上,學士服黃色的領子如星點,同學們的裝扮和表情好似複製黏貼,他根本找不到想找的人。
有人在背後推著他往外走,他煩躁地回頭:「急什麼?」
對方冷不丁挨了他的呲,悻悻地說:「後面的人也在推我呢,你走快點。停在這兒幹嘛?」
儀式結束得比預期早,父母不知去了哪裡遊蕩,常遠則是一出門就和女朋友跑了,連江卉都不見了。周圍人頭濟濟,盛嘉實把學士帽拿在手上,四顧茫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沒有目的地的人。
「盛嘉實。」
來來往往的人潮中,陳斐在身後站定了叫出他的名字。
按照學校的要求,她和所有女生一樣穿了白襯衫、短裙和黑皮鞋,寬大學士服下露出兩條肌肉緊實、線條健美的小腿,臉上塗了粉,眉毛經過仔細修形、描摹,呈溫柔、舒展的遠山狀的弧形。
她伸出手:「這個還給你。」
是一周年紀念日時他送的禮物。尺寸太大了,她一直拿鏈子串起來,當項鍊吊墜戴,如今躺在掌心,像要把手掌燒出一個洞。
「拿著。我走了。」
盛嘉實沒說話,也不看她。她又重複了一遍,見他還是沒什麼反應,輕輕嘆氣,轉身離開。
他用力攥拳。雨後的太陽漸漸從雲層里冒出頭來,眼前是學校內的人工湖,湖面波光粼粼,景色好、空氣新。他想他應該說點什麼,卻如論如何無法開口,陳斐的背影像一滴水融入海洋,迅速淹沒在浩浩蕩蕩的學士服人群里。
爸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旁邊,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故作輕鬆,是盛嘉實從小熟悉的那種「我們是兄弟,可不是父子」式的教育語境:「以後還會有的。」
「什麼叫以後還會有?」
爸愣了愣:「以後,你還會碰到其他喜歡的人的。」
「不會了。」
「你說什麼?」
他突然神經質大發作,大喊道:「你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