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和陳斐說過,她騎車的姿勢很搞笑?誰會把胳膊肘抬得那麼高,好像在和電動車戰鬥相撲。
他口乾舌燥,問:「還有多久到?」
她的回答被吹散在風中。盛嘉實湊近了又問一遍:「還有多久到?」
陳斐的耐心一貫非常有限,立刻側過臉大吼:「五分鐘!」
太近了。她的側臉將將擦過他的嘴唇,盛嘉實甚至感覺到有幾根頭髮被吹進了自己的嘴裡,鹹鹹的。他第一次發現陳斐臉上長了一層細密的絨毛,一粒飽滿的、蜜色的水果,令人想要探頭親吻。
第二次了。這是今年夏天第二次昏頭轉向,竟然又想要親吻她。
陳斐正專注駕駛,似乎毫無防備,但假使他這樣做了,她必會立馬停車,掄圓胳膊把他丟進海里;也有可能會感到恐慌,因為從來沒想到她的這位朋友居然是個居心叵測的賊頭。她可能會把他的聯繫方式統統刪除拉黑,從此避他如蛇蠍,對所有共同好友宣布:他是個鹹濕、噁心、冒失、自以為是的騷擾者。
那個月光下的夜晚,他居然沒有順勢親吻下去,最好的時機就這樣過去了。他應該親吻她的,即便可能被她當場跳起來甩一個大耳刮子——那也比現在這樣好。
電動車拐進樹蔭里,一陣涼風從前面吹來,盛嘉實打了個冷顫,背後不知不覺出了一層冷汗。
他伸手攏住她的頭髮。
陳斐大叫起來:「幹什麼?」
「……你頭髮拍我臉上了。」
從福建回家的火車上,盛嘉實迷迷瞪瞪地做著夢。
夢裡他們正沿著海岸線騎自行車,陳斐在前方十米處屈身騎行,海風自正前方吹來,她的襯衫衣擺被風吹開,像一隻白色海鳥。海鳥與水蜜桃是怎麼結合在一起的?舌尖有甜甜的幻覺,他猛然醒來,發現自己的頭已經幾乎靠在了陳斐肩上,她的一呼一吸攪動車廂內渾濁的氣流,輕盈地拂過他的頭頂。
幸好昨天洗頭了。他暗暗想。頸椎正以一個非常不健康的角度彎曲著,盛嘉實想要換個姿勢,卻又不願驚醒她。他甚至希望這輛列車一路開去西伯利亞,停在沒有人的荒野里,希望假期無限延長,希望他們黏糊糊的、帶著一點汗水的手臂像現在這樣,永遠貼在一起。
她也這樣想嗎?他不知道。陳斐天生沒有這根神經,她好像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最積極的情感反饋也不過是「不討厭」。那麼將來會嗎?她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她會害羞、膽怯、語無倫次、笨拙地低頭嗎?她會主動說出來嗎?她會說什麼?
網上說告白應該是戰爭勝利前夜衝鋒的號角,而不是貿然進攻的指令,但十九歲的盛嘉實並不知道自己正處於哪個階段。這一切的一切,都把他本來就不那麼好使的腦袋攪得愈發糊塗,只有一個問題在胸腔里激盪迴響,長久不歇,占據了所有理智能運作的空間。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