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自己和整個青山村隔絕,連帶著帶著很濃重青山氣息的黃鳶,很多時候他想要是自己沒有這個妹妹,是不是會更輕鬆一點。
考上大學,從此把青山村從自己的血脈中斬斷。
可在黃鳶早起把煮好的麵條端給自己時,黃城又想,算了,有個妹妹也無傷大雅。
那是他待黃鳶最好的一日,大概是收到了錄取通知書,他鮮有地跟著黃鳶去山上放風箏,風箏是一尾燕蝶,黃城從來沒給她買過這個東西,不知她從何得來。
但看著風箏上天那一刻他是很輕鬆的,東風很趁時候,將燕蝶的尾吹得很高,看起來就像是擺脫了那根礙眼的束縛,變得自由自在起來。
黃城面帶笑意地瞧著風箏底下的那個女孩子,和自己骨肉相連的親妹妹,好像因為把風箏當成了自己,黃城覺得自己也跟著掙脫了束縛,所以格外開懷,看著黃鳶也不像以前一樣礙眼。
他聽見黃鳶很大聲地叫自己哥哥,旁邊圍著些孩子,黃城一貫討厭的那些,但他這一次沒有皺眉,反而久違地應了黃鳶一聲,說「我在呢」。
「你說什麼?」黃鳶又問了聲,隔得有些遠,朝他笑了,女孩子的笑意太美,黃城坐在草地上,第一次,像其他孩子一樣叫她,說「阿鳶,我在呢。」
即使他知道,自己這麼輕鬆,只是因為離開的,像風箏斷線的喜悅。
可他太久沒關心別人,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後,也有一個模樣周正的男生,和他貼得有些近,看著遠處的女生,長長久久地笑著,眼裡笑出了光。
他走的時候聽說黃鳶和周國昭,自家隔壁的那個小子在一起了,黃城也沒在意,正好自己走了,也好有個人照應她,自己雖然不待見她,但總歸血濃於水。
很多年後的黃城夜夜難眠,每次輾轉反側都是悔不當初,要是自己再多關心一點,也不至於最後這樣覆水難收。
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現在的黃城出了山,像燕蝶離了束縛,連尾巴也要飄出花來,他很少回去,偶爾會給黃鳶給些錢,留下的時間只夠讓他聽些很少的小道消息。
聽說周國昭也考上了大學,出了山,聽說黃鳶終日沉迷戲曲,學業一無所成,還聽說黃鳶等周國昭上完大學,就會和他結婚,他聽過的不少,但記住的實在不算多。
只是想著,在以後周國昭和黃鳶舉行婚禮時,他會把工作推開,如期到場,再包上一個很大的紅包。
於是他在這個夏天和兩人留下一張老舊的相片,寫上了名字,鮮有地發到了博客。
心裡說,那是他將來的妹夫。
可黃城再看到周國昭時,是在一個很隆重的晚宴上,當時他蹭了個位置,是當地市長女兒的訂婚宴,等他跟著眾人拍手,看著那個春風得意的青年,才發現,那竟是自己的好妹夫,周國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