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周國昭打了一架,活生生在周國昭眼角開了道口子,並質問他黃鳶怎麼辦。
可周國昭卻笑了,身上沒有半點青山村的氣息,一副精英樣,他反問黃城:「你當時一走了之,不就是不想要這個拖油瓶嗎,你又有什麼資格把她扔給我?」
「要怪就怪黃鳶運氣太差,有你這樣一個哥哥,再偏偏攤上我。」
再後來,那是黃城最後一次見到黃鳶,隔著一棟實驗樓高的距離,黃鳶握著圍欄,光著腳,身上穿著她最愛的戲服,從頂層一躍而下,像一片驚鴻自天揚。
黃城目光呆滯,整個人被傍晚的餘暉烘烤著,麻木過後,突然想到了那首很久以前,黃鳶在院子裡放過的曲子:「末了一片飛鴻自天揚,我許你滿身榮華與名利,死生皆命。」
揚上天的飛鴻是紙鳶,是斷了線的燕蝶,許了富貴榮華的又是哪家負心漢,該生的死,該死的生,有那麼個瞬間,黃城覺得自己的確該死。
可是誰又說了死生皆命呢?
黃城葬了黃鳶,得知她肚子裡有個孩子,五月有餘,再見不得天日。
日後夜夜,他都叫她阿鳶。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去墓園看她,很誠心地祈願,惟願地下的路好走些,惟願天上的法公平些,那些他欠她的愛與公平,他花了很久去還。
第十九章
進入幻境的人最忌諱的是共情,也稱通靈,當他的情緒受影響越大,也就越難破境,而破境的方法有很多種,蒲煬也不是第一次進入幻境了,竟然還生出點熟捻,畫面一轉,此時的黃城對著書架後那座佛像開口:「看完了,是個很悲慘的故事。」
佛像略微一動,握著權杖的手就轉了個彎,刺耳嘶啞的聲音從虛空傳來:「沒了?」
坐著的「黃城」沉思了會兒:「也還有,那兩個女孩子和你無冤無仇,把人交出來吧,我也好有個交代。」
「我也不想的啊,」佛像僵硬的臉上仿佛都跟著帶上委屈,「可如果不找她們,我就維持不了這個形態了。」
「死了的人用得著維持什麼形態?」蒲煬還是無悲無喜的聲音,不帶一點私人感情,「倒不如好好走過黃泉路,望鄉台看完一遭生死,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
「沒用,我冤孽重,罪孽也重,這一生不能善了,到陰司也不過是受盡酷刑,生不如死。」
蒲煬抄起手,平靜開口:「那怎麼辦,你不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