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憐人虛弱至極,身上丹霜之氣瀰漫,渾身赤裸,外面只披了一條厚厚的披風,兜帽蓋住了面孔,叫祁禛之只能瞧見他跌在雪地里一條左腿。
左腿上有片駭人的燒傷傷疤,從膝蓋一直蔓延到了腳踝,赤紅的瘢痕映在祁禛之的眼中,叫他心不由己地生出了無數憐憫。
可憐人說,他已被關在深宅府邸里足足兩年,不見天日,他祈求祁禛之救自己一命,祁禛之答應了。
但最終,這人還是被趕來的家丁擒走。
祁禛之曾問他,你身上到底是什麼味道,怎會這樣香?
那人回答,這是丹霜。
那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祁禛之抱著他,坐在鋪著厚厚毛毯的馬車中,一遍遍地問道,丹霜是什麼?是誰害的你?
那人無從回答。
或許是受了丹霜奇香的蠱惑,或許是紈絝公子多餘的同情心發作,他竟舉著長兄祁奉之的佩劍,生生攔在趕來的家丁前,要為那人討個公道。
祁禛之沒注意,混亂之中,佩劍的劍穗落到了大雪中,白璧無瑕的玉石和顏色如血的瑪瑙掩埋進了一片白茫茫間,忽而一閃,消失不見。
酒醒了的祁二郎被威遠侯一通斥責,稱他差點犯下死罪。
後來,他多方打探,才從自家長姐那裡得知,原來這股讓他差點犯下的死罪的奇香是一種劇毒,名曰,丹霜。
可是,眼前這人,怎麼會也帶著丹霜的味道?
祁禛之一動不動,目光落在了傅徵那瘦得皮包骨頭的手腕上。
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疤。
中丹霜劇毒者,若是身邊沒有清毒草,只能用割腕放血的法子,延緩毒發。可人血有盡,大部分的人,還未等來解藥,就已流幹了血,耗完了命。
不過這人還活著,只是活得有些艱難而已。
「你……」祁禛之聲音發澀。
「出去吧。」傅徵垂下雙眼,平靜道。
祁禛之默默起身。
「把藥帶上。」傅徵把桌上的藥罐往前一推。
祁禛之沒敢看他,揣上藥,悶頭飛快下樓。
杭七站在一邊,覷著傅徵的臉色,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遲早要知道。」傅徵起身扶正書案,又要去撿碎了一地的寶玉瓶。
「我來吧。」杭七攔開傅徵。
傅徵沒勉強,他坐到一旁,皺著眉聞了聞自己的衣袖:「老七,我身上到底是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