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七身形一滯,然後大聲嚷道:「能有什麼味道?將軍您都在藥罐子裡泡了三年,身上除了藥味,只剩藥味。」
傅徵沒再說話。
但他記得,三年前,祁敬明曾對他說,丹霜產自南蠻,據說是羽人部落為了煉製不腐屍身獻給羽王而製成的毒蠱。他們會挑選族中少女,吞下這種毒蠱,在少女逐漸枯萎後永葆他們孱弱又美貌的容顏。因這藥最初是以迎合羽王那陰森森的癖好而制,所以,服食了丹霜的人身上會有一股勾人的奇香。
傅徵聞不到,但他閉上眼便能回憶起那人伏在自己身上,將鼻尖埋在自己頸窩中沉醉的模樣,頓時一陣噁心。
「我要換件衣服。」傅徵欲蓋彌彰。
正在這時,方才遊魂般下了樓的祁禛之又拐了回來,他上前一把拽住傅徵的胳膊,就要把人帶走:「跟我走,我知道有個法子能解毒。」
傅徵被他拉得一趔趄:「什麼?」
「用北疆山上的雪水,化開後鋪上清毒草,這是我家老太君的方子,肯定管用。走,我帶你去北疆。」祁禛之頭也不回地說道。
傅徵失笑,他扶住樓梯,反手勾住了祁禛之的袖口:「祁二公子不必費心,這方子我早就用過了。」
祁禛之腳步一頓。
傅徵語氣平和,聲音清冷:「當年你阿姐用放血的法子拖住我的性命,派你家家將從京梁去如尼雪山上取雪,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馬,浪費了沿途三十多個冰井裡的上千塊儲冰,才救回我一條命。只是丹霜在我身體裡留得時間實在是久了些,所以餘毒難清,但我也苟活到了現在。」
祁禛之轉過身,一言不發。
這人說他長姐救過他的命,竟然不是扯謊,祁敬明真的救過他的命。
「那你……還能活多久?」祁禛之問道。
傅徵笑了一下:「我也不清楚。」
「前幾日我長姐來,也是為了這個嗎?」祁禛之又問。
「算是吧,」傅徵說著話,將那張寫了藥方的紙遞給祁禛之,「這是你阿姐給我留的,她說你認得這是什麼藥。」
祁禛之接過藥方,皺著眉看了一眼:「這能救你的命?」
「應該能。」傅徵沒把話說絕。
「能保幾年?」祁禛之好歹也算一知半解,一下子就看出了祁敬明這藥方也不過是用來苟延殘喘的法子。
傅徵並不打算騙他,於是直說道:「三年左右。」
「三年……」
不管是一年還是三年,都與他無關,祁禛之在心中默默念道。
可是「丹霜」二字卻好似一根針,不輕不重地扎在了祁二郎的心裡。許是覺得拿人手短,也許是覺得長姐故交,也算有恩於己,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想起了當年那個萍水相逢的人,祁禛之心裡沒由來地有些悲傷。
這浮於表面的悲傷一閃而過,祁禛之並未留意,可卻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傅徵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