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一眼認出,這人就是那位愛往頭上插孔雀翎的知名野雞王,虎無雙。
「傅將軍!」虎無雙張開雙臂,豪爽笑道。
傅徵放下劍,一抖衣袍,端坐在了虎無雙的對面:「定波王。」
虎無雙是怎麼發跡的,沒人講得清楚。有人說他確確實實是北衛貞帝的親孫兒,當年國破時,被老內侍捨命救出叱連城。也有人說他不過是小皇子身邊的一個侍衛,在小皇子身死內宮後,帶著他身上的信物,在外招搖撞騙,收攏了一幫信徒。
傅徵倒是很清楚此人的發跡之路。
十八年前,孟老帥攻進叱連城時,正巧是傅小五善心大發,留了當年還穿開襠褲的虎無雙一命。
傅徵知道,這虎無雙既不是北衛皇親,也不是忠臣遺少,他不過是城牆根底下一要飯的跟班。城破時,陰差陽錯,撿了北衛貞帝出逃途中丟下的傳國玉璽,搖身一變,成了慕容家的「最後血脈」。
時勢造英雄,誰管英雄是殺豬的,還是要飯的。
要飯的見了殺豬的,立刻熱情地斟了杯酒:「快嘗嘗,這是我從通天山上帶來的精釀。」
精釀渾濁,裡面還浮游著不知名小東西,傅徵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默默放下:「有話說話,我趕時間。」
虎無雙笑了兩聲,他托著下巴,打量起傅徵:「將軍啊,你臉色不好。」
「來見你,我能有什麼好臉色?」傅徵把酒一潑,用袖口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杯口,為自己倒了杯白水。
虎無雙「嘿」了一聲,自酌自飲起來:「傅將軍,你說如今這北塞,到底是誰做主呢?」
傅徵動了動眉梢,淡淡一笑:「你把我叫來,就為了說這個?」
「不說這個說哪個?」虎無雙呷了口酒,「傅將軍,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請講。」傅徵彬彬有禮。
虎無雙清了清嗓子,在哄鬧的客棧中湊近了傅徵:「你為什麼不造反呢?」
傅徵奇道:「我為什麼要造反呢?」
虎無雙也奇道:「你這樣的人不造反,守著四象營,有什麼意思呢?」
傅徵摩挲著茶杯,竟開始認真思索起這個問題,他答道:「我對當皇帝沒興趣。」
「怎麼會有人對當皇帝沒興趣呢?」虎無雙上下觀賞起傅徵那一身半舊的書生袍,笑道,「你說你,大字不識幾個,穿得倒一副窮酸文人樣兒,真是做作。」
這野雞王說完,頓感被傅徵做作得牙酸,他「嘶」了兩聲,好飲三口酒壓一壓。
傅徵看了看左右桌上的珍饈美味:「你不請我吃飯?」